“瞧,心脏颜色正常,大小正常,说明孙勃还算健康,没心脏病。” 两人,四只眼睛默默瞪如铜铃,像被人施了咒。 ……她是真的敢啊! 以至于接下来,姜嬴捧着孙勃的肺,感叹:“脉络还是挺清晰的,就是小了点,管子也细,说明孙勃缺乏锻炼,肺活量不怎么好。” “双肾,有点大小肾,年轻时不显,三十岁之后可能会房事有心无力。” “咦?肝怎么这么黑,肯定经常熬夜,还抽大烟!” 一番精准的评价时,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但少不得姜娘子还有新招数啊! 只见她拿出了孙勃鼓鼓囊囊的胃,长得跟个水囊似的。 “胃有点肿,”她说,顺道给人家胃里面的东西全倒腾出来了,一遍倒腾一边嫌弃,“这是喝了多少酒?臭死了!艾玛,这人只喜欢吃肉不吃蔬菜,这什么?半消化的鸡屁股、猪脑、腰花……” 终于,连司仵作都受不了了,急忙掩鼻,抬手指了指位于侧胸下的脾脏。 “姜娘子,死亡原因应该主要在脾脏上。” 这哪是验尸,这是玩儿啊! 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如此面不改色的沉浸式解剖尸体,司仵作一开始是觉得挺激动兴奋,宛如找到同类的,但慢慢的,他也感到有那么一点渗人是怎么回事? 姜嬴闻言,放下了孙勃其他的器官,凑上前看脾脏。 很明显的破损伤,都快碎了。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司仵作,您的意思,认为孙勃是当日与我三哥打架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脾脏,但当日并未有人发现,随后经过差不多七八天时间,脾脏陆续失血,最后孙勃失血过多,所以死了吗?” “是的,我虽然并未像姜娘子这般,把孙公子肚子里的器官全弄出来仔细查验,但也是认真研究过的,毕竟孙公子除了脾脏,其余器官并无异常。 而脾脏破损,出血量委实不少,以往因此死亡的例子更是不在少数。” 姜嬴没说话,表情有些沉凝。 姜元臣按下不适,捧着记录本上前一步,“妹妹,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姜嬴刷地抬头,一脸喜色。 “不对,这可太不对了!二哥,真好,果然像我想的那样,凶手不是三哥,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孙家故意诬陷三哥,实在是太卑鄙了!” “真的?”姜元臣吃惊一声,也忍不住一脸激动。 不是三弟就好,他们,定能为三弟翻案的! 司仵作难以置信,凑上前惊呼,“什么?姜娘子何以得出这般结论,可否给小人释明一下?” 姜嬴,“司仵作您别急,听我慢慢给您说。那个,二哥,你记录下来,回头我们再找两条狗实验一下,届时,这份新的验尸报告,就会更有说服力了!” …… 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验尸,却花费了姜嬴一整天的时间。 郑遥在衙门后堂都等得打瞌睡了,才总算见着他三人回来,还每个人都换了衣服。 郑遥没忍住上前打趣,“怎么,衣服染血不能穿了吧?” 就说这是个脏活累活,也不明白姜娘子为啥能坚持下来。 姜嬴摆手,“不是血,是孙勃吃得不干净,胃里的东西发酵,呃,太臭了,衣服被熏得不能穿了。” 郑遥惊讶不解,充满了求知欲的目光望向司仵作和姜元臣。 后者,“……” 纷纷别开眼,实在不想给郑遥解释,再回忆起那让人浑身不适的画面。 司仵作都还好,姜元臣…… 罢了,或许再经历几次,他就能习惯了。 但宗旨就是,绝不退缩,绝不丢下妹妹一个人! 坐下来,姜嬴和郑遥商量,升堂那日,允许用她和司仵作新的验尸报告。 一目十行,郑遥倒是很快就把姜元臣记录的新验尸报告看完了,其中能够翻案的那一条——死者死亡时间与伤情不符,死者身上其中一处轻伤(鼻骨错位),一处致命伤(脾脏破裂),并非同一时间造成,存在相差于五天以上的先后,因此,孙勃之死,与姜元朗无关。 郑遥放下报告册,似笑非笑,“此说法,确能证实吗?” 转头喊了一声老司,显然,是让司仵作发表意见。 司仵作本心里是相信姜嬴的,毕竟她做的那些,他一个老仵作都叹为观止,看着一点不像乱来。 但这事儿又的确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所以略有些棘手。 半晌,才开口道,“小人也不知该怎么说,但姜娘子的验尸技术在小人之上,这般认定,定有她的理由,还望大人给姜娘子一个机会。” 姜嬴感激的看了司仵作一眼,“是的,郑大人,我并非让您直接就用这份新的验尸报告进行判案,而是,升堂当日,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可以当场在堂上解释给大家看,届时,我这结论能不能站住脚,一目了然。” 沉默。 姜嬴说完,郑遥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似乎在纠结,也似乎在思考。 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拧眉的模样,让其余三人都不敢随便打扰。 最后还是姜嬴耐不住,小声开口,“行吗?郑大人,我保证,我们绝不是捣乱,而是真的能拿出铁证来! “您想啊,现在这个案子都闹到御前了,不推陈出新一点,办得漂漂亮亮的,皇上面前怎么好说?相反,如果我的结论真的成立,那就是大大反转啊,想必到了那时,郑大人今年的政绩汇报也有得内容可写了。” 郑遥端坐首位,直直挺着脊背,更是装模作样的端起热茶打了打浮沫。 可实际上,他内心都要笑出花来了。 有才,不愧是未来漠王妃,真的太有才了! 就见他继续装了会儿高深,见差不多了,徐徐开口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法。” “那郑大人是答应了?”姜嬴几乎要激动得站起来。 郑遥放下茶杯,倏尔一笑,“可以,不止如此,郑某还保证好好向皇上汇报此事,就当是给漠王殿下、姜家和姜娘子几分薄面了,不过,在这之前,郑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姜娘子能否答应?” 姜嬴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看郑遥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她心中打鼓,不可能是让她很难做的事情吧? 这个郑遥老狐狸,坐地起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