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芬虽然没去过长桥大队，好在还算是知道红星公社的路。</p>
一路上连蒙带猜，屁股都被自行车坐垫给颠痛了，好不容易到长桥大队的时候，就见大队里头人人都忙忙碌碌，看着却又不像是要下地的样子。</p>
因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笑意。</p>
赵玉芬就没见过谁下地干活是高兴的。</p>
且这些人去的方向都很一致。</p>
再一说是来找黄翠喜的，那些人直接就热情地拉上了赵玉芬：“那正好，老顾一家这会儿应该都在扫盲班那边呢！！走走走，一块儿去！”</p>
扫盲班？！</p>
赵玉芬是知道扫盲班的。</p>
五十年代那时候，全国的确搞过扫盲行动。</p>
赵玉芬还记得，那时候，泾阳县的各个街道办事处整日里就抓文盲去上扫盲班，赵玉芬的婆婆当年就去上过，上了几天，满嘴都是“速成识字法”，还真从一个文盲老太太，变成了会认几个字的半文盲老太太。</p>
但这几年已经很少听到这个名词了。</p>
至少在泾阳县，赵玉芬是没怎么听到了。</p>
怎么长桥大队突然又开始搞什么扫盲班了？是上头又有文件要求下来了？还是长桥大队私下自己干的？</p>
心里抱着各种疑问，她连脚步都快了几分。</p>
说是在扫盲班，其实黄翠喜一家包括大队里其他人，这会儿都在隔壁的育红班里。</p>
毕竟一大清早才说的要搞扫盲班。</p>
行动力再怎么快，也不至于立刻就能把扫盲班给整理出来。</p>
但扫盲班别的都能慢慢来，选拔老师实在是慢不了。</p>
总不能啥啥都到位了，只有老师还没选出来吧。</p>
另外，顾大江心里还存着一点别的想法，要想达成这个想法，就必须得在去县里参加表彰大会之前，把他能定下来的都给定下来。</p>
育红班里，当着门口窗外一大票看热闹的村里人，包括好几个本来在育红班里待着的小娃娃，顾大江正双手背在身后，在四面透风的教室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那些正埋头奋笔疾书的人面前的“卷子”。</p>
整个教室里，除了顾大江的脚步声，就是正在答题的年轻人们此起彼伏的抽气声。</p>
教室外头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自己闺女进去参加扫盲班老师考核的。</p>
陈大妈皱巴着脸，看着自己闺女在里头又是叹气又是皱眉的，时不时还停下手里的笔。</p>
再对比一下她旁边的那些个人。</p>
怎么看，陈大妈都觉得自己闺女胜算不大啊。</p>
一想到这，陈大妈就忍不住跺着脚，对着手哈了口气，抱怨：“怎么前脚说要办扫盲班，后脚就把人都弄来考试，也不给人准备的时间，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考好。”</p>
“你这话说的。”一边顾大海老娘斜睨了眼陈大妈，“有本事的人哪，不用准备就能考上，没本事的人，再怎么准备也没用。”</p>
“你说谁呢！”陈大妈眉毛一竖。</p>
“谁应了，我说的就是谁呗！”顾大海他娘可一点都不虚。</p>
她儿媳妇这次也报名了考核，但比起陈大妈那个才念了初一就辍学的闺女，她儿媳妇可是正经念过高中的！</p>
要真能考上老师，就算只有春耕前的两个月时间，也算是过了刚怀孕的危险期了。</p>
不说当老师还能算工分，给工资，就算是没工资，也总比下地干活轻松吧。</p>
别的不说，这次儿媳妇怀孕不稳的事儿，还真是把她儿子给吓到了。</p>
毕竟是头胎呢。</p>
陈大妈：“你——”</p>
“行了！里头的人都在安静考试呢，你们要吵去外头吵，真影响了里面的人，都没通过考核你们就开心了。”黄翠喜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p>
等到两个人老实下来了，黄翠喜才开口轻声道：“考核这么急，就是为了测出大家的真实水平，别搞出之前那种拿了工资和工分，结果没把人教好的情况。</p>
老顾和我儿媳妇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才搞出这套卷子，手抄了几十份，要不是上回我儿媳妇得了县里的奖励，我家还没那么多信纸能誊抄呢！咱早点选拔出人才，早点把扫盲班办起来。”</p>
前半句话说的是谁，所有人都心里有数。</p>
不管管正以前在大队里是个什么名声，先有他在育红班教育小孩懈怠，小孩送进育红班一年，都不如去姜琴那里几天效果来得好，又有他和陈慧芳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就没半点为人师表的稳重模样，最近又卷进了孙珍珍和阮红霞的事情里。 眼瞅着名声臭大街了，育红班几个小孩的爹妈想到自己孩子被他教过，都觉得晦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