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水原本灰败的脸色一下亮起来，手脚不断挣扎，扯着嗓子喊：“你儿媳妇自己不要脸偷人，人家原配老婆不想让私生子出生有什么错！你个老虔婆，你儿子就是个绿毛龟！” “偷人”这两个字一出，之前还帮着黄翠喜的几个人瞬间跳远。</p>
周阿水一时得意，刚要挣脱黄翠喜的桎梏，脸上就被她狠狠啐了一口。</p>
黄翠喜脸色铁青，抓着人的头发“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p>
“我呸！我儿子是营长，我儿媳妇是正经军嫂！我儿媳妇千辛万苦怀着双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儿媳妇偷人？！”</p>
“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呢？”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p>
话音未落，脸就被一只布鞋砸中。</p>
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黄翠喜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我打你都不用巴掌！一张臭嘴，今天敢诋毁军嫂，明天就敢诋毁主席，一个个都是坏分子，都是资本主义毒瘤！”</p>
卫生所所长紧赶慢赶赶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这话。</p>
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安抚，耳边就传来周阿水催命符一样的声音：“小舅！救命！”</p>
所长眼前一黑。</p>
险些就要当场给这个外甥女跪下。</p>
你别喊救命了，你先救救你舅舅我吧。</p>
不管所长多么不愿意，但这声小舅一出来，他是没法儿脱开干系了。</p>
黄翠喜直接大喝一声：“好啊！看来是蛇鼠一窝啊！派出所人来了没有？快把人给抓了，诋毁军属，破坏团结，我看全是间谍！”</p>
所长这回是真给人跪下了——他腿软啊。</p>
但即便是腿软，眼看着产房内外十好几个人就这么看着，他只要还想当这个所长，还想家里人好，就只能强撑着一股劲。</p>
狠狠一巴掌扇到周阿水脸上：“干出这种混账事，你还有脸叫！”</p>
一个大男人的一巴掌，又带着十足的力道。</p>
周阿水嘴角一下破皮，连着牙齿都松动了，脸色又青又白，囫囵喊着“小舅”。</p>
所长一眼都不看她，只强笑着安抚黄翠喜：“大娘，您别担心。这种人我们所里是绝对留不得了，交给派出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所里绝对不会徇私。什么亲戚关系在我这都不好使。”</p>
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完，又软声道。</p>
“大娘，您看我把所里最好的大夫都带来了，这生孩子可不是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的，您儿媳妇这次亏了身子，咱们让医生进去处理一下，还得看看那孩子怎么样，我们出来商量一下后续的月子该怎么补回来？”</p>
在场只要不是没结婚的小姑娘，谁不知道，生完孩子，还有胎盘呢，恶露呢，大部分情况下，还得缝针呢，哪里是生完就结束了的。</p>
尤其是乡下女人，多的是月子没坐好就得下地干活，留下一身病的。</p>
黄翠喜想到刚刚儿媳妇那么瘫软在地上的样子，也觉得后怕。</p>
一时正犹豫呢，产房里的姜琴就已经惊恐开口：“娘，你别走！我怕！”</p>
姜琴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p>
刚才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p>
这会儿，声音哑了，身体更虚弱了，要不是还有一丝对孩子的关心撑着，她都快要昏迷过去了。</p>
黄翠喜当然也不能放心把一向柔弱的儿媳妇就这么留下来。</p>
儿媳妇还是头一次这么痛快地喊她一声“娘”呢。</p>
还别说，黄翠喜还莫名有种被鼓舞了士气，越战越勇的感觉。</p>
“娘不走！娘陪着你！”</p>
这头安抚完媳妇，那头，所长就笑道：“也行，但大娘得消毒一下，还得坐远一些，不能碰着伤口，要不然产妇有可能感染发炎。”</p>
“我就守在这里，等着派出所的人来，亲手把这混账交到公安手上，大娘放心。”</p>
一边说着，一边给医生使眼色。</p>
卫生所就一个正经妇产科大夫，这会儿赶紧做好了消毒进产房。</p>
走廊两边的病人和家属纷纷开口：“同志你放心，我们都看着呢！”</p>
“大娘你进去吧，我们保证不让人给跑了。”</p>
“是啊，大娘，孟所长人挺好的，指定不能哄你。”</p>
多方劝说着，黄翠喜才终于松了口。</p>
“行吧，到底是我儿媳妇身子要紧。”</p>
说罢，又朝着瘫坐在地上的周阿水狠狠唾了一口，这才扭身进了产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