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敌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了范桃棒一眼,正要发怒,却听见程越在身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过身来,跪倒在地。
“禀侯王,卑下与刘无敌愿出战迎敌。”程越朗声应道。
“好!军中无戏言!来人,将他们两人松绑。”侯景喝令道:“赐他们两人铠马军器。”说罢,朝程越道:“你两人既自愿出战,本王便赦了你犯纪之罪,永不再议。此战若有功,另有赏赐。”
“卑下多谢侯王大恩。”程越伏身下拜,恭声道:“不知卑下此次出战,可有其他谕令?”
“不错,你倒真不是个粗莽武夫。”侯景朝他点了点头,笑道:“此次出战,务必尽力搏杀,无令不得擅自入城,违者立斩不赦!”说到这,他略顿了顿,慢慢说道:“如你等能生擒敌军,本王可为你二人记一大功。”
正说话间,只见两名近卫一人提着一副两当铠,一把环首刀走上前来,刘无敌跳起身来,接过铠甲扔在脚下,拎起环刀试了试,叫道:“既然是与敌骑对阵,这环刀却是太轻巧了些,可有重一点的兵刃?”
“放肆!”那近卫喝道:“环首刀原本就是骑战劈砍之用。侯王赐你兵刃,岂容你挑三拣四。”
刘无敌瞥了他一眼,轻蔑地道:“用环刀骑战,与那些小娘子们用细针绣花一般,我刘某人临战从来用的都是铁枪。”
“哼!铁枪?我告诉你,今晚出战,外面连槊都有,只怕你无命消受。”范桃棒在一旁冷哼道。
来敌有槊?程越听得这话,心中一惊。这马上作战,环首刀已是常制,但对于一些身强力大的壮汉,也有弃环刀而用其他更加重长的兵刃的,如枪、戟、钯、镋、叉、铲等等不一而足,能用槊作为骑战武器的,少之又少。原因无他,只缘于这槊的制作极为繁复,造价高昂,非世家大族不能用,范桃棒既然说敌骑有槊,想必不会有假,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敌骑的领军将领是出自北方大族的知名战将;其二,敌骑是高氏少有的精锐之师,据程越所知,高氏禁卫骑兵大多用槊,其中尤以号称冠绝天下的秀容骑所用最为精良。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自己和刘无敌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如果说敌将是大族名将,自己小心谨慎还有一丝可能全身而退的机会的话,若是遇到高氏禁卫,单凭两人之力冲阵,必然是有去无回无疑。
想到方才侯景所说的无令不得入城,程越心中了然,自己和刘无敌是恐怕是要为侯景拼死尽忠了,原本以为能因此获得一线生机,却想不到两者之间,不过是龙潭与虎穴的差别而已。
程越看了看一脸兴奋地咧着嘴直乐的刘无敌,心中长叹了一声,看来,今日这一劫,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你既用不惯环首刀,那也由你。”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刘无敌的中军都督侯子鉴突然说道:“本将平日也嫌环刀略过轻便,所使兵器中也有一杆大铁戟,你要出战,本将就送于你,望你用它好生上阵杀敌。”说完,朝侯景一拱手,道:“末将愿将所用铁戟送与刘无敌对阵。”
侯景微微点了点头,朝卫士道:“你到帐外,将候都督所用的铁戟拿来给刘无敌试试。”说着,转头问程越道:“程队主莫非也不用环刀?”
程越忙拱手道:“卑下身弱力微,用环刀便可。”说话间,他不由得想起了汝阴程氏祖宅,自记事起,他便知祖宅有一杆金丝马槊,幼时自己还经常偷偷去把玩,却常被严厉的父亲责骂。哪怕是后来他能将槊舞得得心应手,父亲也始终没将那杆金丝槊给他用过一次。自那夜自己逃出家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那杆金丝槊的消息。
今日说起马槊,看到侯都督赠戟,他突然想起来,以前曾听一个老家人说,那杆槊是白袍将军陈庆之赠与父亲的,只是直到现在,程越都一直没想明白往昔威名赫赫的白袍将军陈庆之,与汝阴程家究竟有何种渊源,竟能让一名武将将自己最为心爱的武器甘心相赠。
想到这,他朝侯子鉴深深躬身行了一礼,道:“程越代刘无敌,多谢都督赠戟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