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昌滴溜溜转了一圈眼珠子,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石宽睡觉的小破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 “走,去你那屋说,这儿人多嘴杂的。” “哦!” 石宽木讷地应了一声,便和文贤昌一起进了小破屋。 文贤昌随手关上那半扇门,本想拿旁边的木板把另一边也堵上,不过想着这院子里就大耳刘夫妇,也就懒得费那劲儿了。 他一屁股坐到石宽的木板床上,满脸写着忧愁。 “石宽啊,我们总共就赢了两次,其他人就都不肯跟我打牌九了,你说这不是断了我的财路吗?” 石宽刚才还在心里嘀咕,这文贤昌好久没提过绑架慧姐的事了,该不会是又想起来了吧。现在听说是这事,便没那么紧张了,蹲到了床前,挠了挠脑袋,说道: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出老千了?” “不可能,要是发现的话,早就当场把我们抓住了,还会让我们把银元拿走?” 文贤昌才不嫌弃这是下人的床呢,仰面就躺了上去,双手枕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屋顶。 石宽也在思考,总共就打了两次牌,虽然确实赢得有点多。但人嘛,总有运气好和不好的时候,在某个时间段走运,那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不和你打,不就是牛公子,赵老财,还有那老丁吗,你找别人打不就得了。” “我也知道找别人打啊,可是能打这么大的,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难道你要我去打五毫钱一个子的那些呀?” 文贤昌叹了口气,似乎还挺伤心的。 其实石宽也挺想再跟文贤昌出去打几次牌的,每次都有几块银元的酬劳呢,去一次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工钱了。他也焦急地说: “既然整个龙湾镇都凑不齐一桌,不和你打了,那他们找谁打去啊?” “不打了,他们都不打了,现在玩转铜板,我最讨厌那玩法,昨晚跟他们玩了个把时辰,一下子就输了两百多个银元,妈的。” 转铜板是一种纯赌钱的玩法,就是由一个人把两个铜板飞快的在桌子上转动,然后拿一个碗盖住,向前推去。然后赌徒们开始下注猜,猜两面都是同样的,那叫对子,把钱放到了碗的前面。猜一个是汉字,一个是满文的,那叫干子,把钱放到碗的后面。这种耍法也叫做干子宝。简单易懂,人多人少都可以玩。 石宽一听,心里就乐了,笑道: “干子宝啊,这个我在行啊,想要赢钱,那还不是随手捏来。” 文贤昌一听,“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猛的一巴掌拍在石宽的肩膀上,难以置信的问: “啥?你能控制那铜钱?” 石宽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屁股上的伤疤经过昨晚和胡氏的激烈运动,有两道已经快绷开了,这猛地一坐,疼得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还发出了“哦呼呼”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屁股有伤了。” 为了赢钱,文贤昌连身份都不顾了,直接给石宽道起歉来。他还下了床,在石宽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捅刀吗?石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少爷,您再打我,我又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对不起,我……我……唉,我以为帮你揉揉会好点,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文贤昌尴尬得不行,站在床前不知所措。他刚才拍得不重,希望石宽没什么大碍,可别耽误了他赢钱啊。 石宽趴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气无力的说: “我没事了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再激动,我可受不住了。” “不会了不会了,你刚才说干子宝,你有赢钱的办法?” 文贤昌蹲在了床前,一脸的谄媚。不看两人的穿着,还真会以为蹲在地上的是下人,躺在床上的才是主子呢。 石宽缓了缓,说道: “办法是有,不过得做点手脚。” “怎么做手脚?” 文贤昌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不过这次他管住了自己的手,没再乱动。 “你去找两个铜板来,我给它改造一下。” “好嘞,我这就给你拿十个八个来,你慢慢挑。” 文贤昌一心只想赢钱,也不再磨蹭,立刻起身,撒丫子就往家里跑。 这年头铜板已经不是流通的货币了,需要用时还真得回家找一找才有。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文贤昌没有打伞,他侧着身子贴着墙根走,到了一个拐弯处,面前突然冒出两个人,差点就撞个满怀。 这两人是四姨太唐氏和她的下人桂芳,唐氏走在前面,桂芳在后面帮忙撑伞。 唐氏被突然冲出来的文贤昌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脸色绯红,惊魂不定地说: “是贵儿他二哥啊,吓死我了,下雨天怎么不打伞啊?” 唐氏这脸红扑扑的样子,真是迷人极了,文贤昌看得身子都快发软,结结巴巴地回答: “四姨娘,我……我……” “别我了,快回家躲雨吧。” 唐氏把手从胸口放下来,抬腿就要走。 那桂芳本来也是站在贴墙根这边的,为了给文贤让路,换了只手撑伞,移步到唐氏的另一边去。 下雨天道上没什么人走动,桂芳恰好又到了另一边,和唐氏并排时,文贤昌壮着胆子伸手过去,了一下。 唐氏就像踩到了钉子,立刻镇住,同时人扭头回来,咬着下嘴唇怒瞪文贤昌。不过仅仅是瞪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文贤昌吓得瑟瑟发抖,心想这次完蛋了。不过看唐氏只是瞪了片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到,就扭头回去继续朝前走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看着唐氏远离的背影,文贤昌忍不住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刚才的动作桂芳没有看到,唐氏又没有叫喊,是不是也是有意呢? 文贤昌傻傻的站在雨里,直到唐氏在他视线里消失,雨水沿着额头滚落下鼻尖,他才恋恋不舍的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