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御书房。 天子召了太师与荣国公议事。 太师与荣国公皆不知何事,匆匆而来,拜见后站着等待天子问话。 天子手中拿着一道奏疏,他看过很多遍,今日想起,再看一次,于是决定将二人召来相议。 “太师与荣国公先看看这道奏疏。”说着,将奏疏合上,交与一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接过,小心擎着,送到太师手上。 太师接过翻开,看了两遍,这才递给荣国公。 荣国公接过,也反复看了两遍。心中吃惊不小。 “荣国公举了大才啊,这刘长义,年纪轻轻,竟如此出彩。”太师开口说道,听不出他话里是赞是讽。 “朕十日前便看到他的奏疏,当时也觉出彩,思量了数日,仍觉可行,这才召两位前来相议。”天子也赞同太师的话。 “若能将黄册完善至此,田粮税,人丁税,皆详录在案。江南三州行策又是大成在即,此乃举世之功,这刘长义放在永州做曹官可惜了。”天子感叹,还是年轻后辈能推陈出新,敢想敢谏。 荣国公却不敢接话。他收到荣济来信时,告知刘长义准备举策天子,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助他官升,他还觉得这儿子说话不牢。今日才知,是这么大一件事。 “丈量土地数年一次。黄册记录也只有人头几分地,却不能详尽至此。田产与人丁,税赋息息相关,若能推此策,税务精确,各地每年应税多少,户部皆能详录,其间无机会贪腐,自然是举世之功了。”荣国公心知天子有意,也只能随之附和。 “陛下,那刘长义可有写详则?光有提案,却无详则,推行不下去,也是信口开河罢了。”太师捋了捋胡须,偷瞥一眼荣国公,想从永州提人入朝?这刘长义年二十,何来此才,若有,从前考功名为何不见其名。 “太师所言甚是。或是年轻人信口开河也未可知。离年末左右不过两月,作为江南巡农使,他自然也要回朝述职,届时陛下再详细考校便是。”荣国公这才听出来,同为天子近臣,太师与他之间,并不似表面平和。天子自也不愿见重臣结党,越是对立,他越能听到真话。 天子的目光,在两位老臣之间来回穿梭。 很好。 “可朕等不了两月,让他提前回朝述职,朕倒想看看,他究竟真才实学,或是信口开河。若只想博得眼球,朕撤了他的曹官。”天子岂会干等?他也看过那严峥的奏疏,为刘长义举荐,称他可堪大用。 “陛下英明!”天子已说到这份上,他们做臣子的,只能附议。 “荣国公先回罢。若那刘长义真有大才,荣国公举荐自然也有一功。”天子让荣国公先退下。叫他来,是想看看他对刘长义的态度。任总,还需同太师商议。 “微臣告退。”荣国公行礼告退。天子要同太师议事,要撇开他,自然只能退下。 “太师以为如何?”等荣国公出了书房,天子这才问道。 “微臣也看不明,还需听他详解。策是良策,权看如何施行,行得好,便是举世之功。若有差池,想钻空的,仍不得不防。”太师如实说道。 “召他回来一问便知。若可行,将他调任户部,太师以为如何?” “此策成,怕是户部侍郎也不为过了。”太师感叹,若真有才,倒也值得破格升用。 “朕也有此意。他提的策,自然由他推行为佳,若无要职,以何推施?”那严峥都开口推举,证明此人真有实才,否则他那般性子,岂会轻易向他举官? “陛下,这人还在永州,官职就为他想好了?不若等他述了职,陛下再做定夺?”太师眉头微跳,平日陛下可不是轻率之人,因何凭一份奏疏,便如此笃定? “太师说的是。那便叫他回来,届时再议。”天子也知太师顾虑,或觉得自己轻率。那便按他所说,把人传回来,再做定夺。 “德公公,去传内史令。”天子朝德公公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