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店内一连几日,来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神色有些鬼祟。他时而进店,品尝一两块烤饼,时而坐到对面茶肆,装作饮茶,却盯着九娘子门店不放。 最先发现的,是下职来店的严峥,为将者天生的敏锐,让他觉得,坐在对面饮茶的人,有异,已是第二次碰见。 他站在里间门口,见苏子意与荣静正在忙碌,像是在准备次日的订单。 “子意,你来。”严峥倚着门,朝苏子意勾勾手。 这么明目张胆? 苏子意见他表情莫测,心头一震,青天白日,来店里勾她?别过脸看看荣静,和两个点心师傅,还有伙计,似乎忙的不亦乐乎并未注意。于是她赶紧低首梗脖走向他,压低着嗓音说道。 “做甚?众目睽睽之下……”可还未说完,却见严峥嘴角一扬,朗笑出声。 “苏娘子大白日就一副贼相。莫怪让人盯了。”说着,他扶着她的肩头,两人调换了位置,余光看向对面茶肆。 果然,那人见苏子意到门口,颈脖都伸长了两分,双目直勾勾打量她。 “盯?我被人盯了?哪里哪里?”苏子意一听她被人盯上了,心中不由一紧,仔细盘点了近期可有无露财之迹,好似并无啊,莫非九娘子生意太火,招人赤目了? “中年人,四十来岁,瞧他衣着,是商人无疑。几日前我来碰见一次,今日来又见,估摸着盯了有四五日。”严峥说着,两人又不动声色调了位置。 “你只作如常瞧一眼,是否识得。”他交代了一句。 “不识。”四十多岁,她怎会认识,在永州朋友有限,来去就那几人,且她又不能高调交际。 “既是商人,情形无非两种,取经效仿,或合作考察。大人再帮子意瞧瞧,他可有帮手。若无,让人跟上,且看他去向何处。”会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程文回去也有几日了,却不见任何动静,这程家莫非富得流油,瞧不上她这点毛毛雨? “我已让严力盯着。倒是你,就不能佯装一丝惧怕?但凡正常的小娘子,一听被盯上,便不由恐慌,你倒好,比本刺史还淡定。”严峥摇了摇头,他媳妇俨然一副沉稳老练之相,还真是,多面…… 正想的入神,一面围裙朝他颈脖挂来。 “严刺史今日又来替我捏饼呐,对,也该,日日吃我荣宅晚饭,总要付出一点辛劳。”荣济才进店便瞧见二人贴着说话,于是挤到两人中间,双手按住严峥的肩头,给他调转身,贴心从背后替他将绳子系上,然后以力推向里间。 “先净手!”不忘交代一句。 …… 等众人忙完,已是日落。再出来,茶肆那个位置已空。 很快,严力回来了。在严峥耳边轻语一句,后站到一边。 听完他上前,抢在荣济先,将苏子意扶上马车。 晚饭后,各入各屋,各上各榻。 苏子意又在夜色中飞上飞下。 到了严宅,严峥还是先叫水沐浴,很快,屋内溢满一股清凉芳香。 严力和管家已经很知趣了,这样的日子该做甚。 两番畅意之后。严峥才幽幽开口。 “今日茶肆那商人,是盘了卓家两间客栈的东家,姓程。应是各处行商的,被你说中了,八成是为了合作考察。苏娘子可想开分店?若想,吕家商行也不是不能合作,都是自家人,肥水就不流外人田了罢?”他想和她紧密缠绕,或情或商或权或势,想与她一体,刀砍不分。 “呵~”苏子意只笑不语。吕家商行,同严家一体。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主动往严家枪口上撞。他严峥在她眼里,只是严峥,而非严家。等她重起灵州势,再收拾严家。她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娇娘子,是非恩怨,心中自有账册分明,面上不说,不代表它们已经消散。 得不到回应,他不由盯住她的眸。后心中一窒。 他知了。 母亲对她做的事。她不会忍气吞声。 严家对苏家做的事。她亦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之间,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他心口有些紧,于是埋首入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两人不再言语,只相拥而眠。 直到四更。严力备的热水还未用完。同管家对上一目,各自眨了眨眼。 才两次。 这就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