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就哗哗下起大雨。 雨天,就是她们的饥饿日。因为这么大的雨,即便是农夫,也都窝在家里睡大觉,不需要帮工。没有事做,就意味着没有饭吃。 晚秋最先哭了起来,“昨天就没吃饱,今天又要挨饿,我,我,真的要饿死在这吗。” 对这哭声反应最大的,还是翠兰,满脸的不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晚秋,没说话,却怒目圆睁。吓得晚秋立即收了声,转身抱住同样不知所措的鸽儿。 “等等看,说不定跟昨日似的,一阵子就停了呢。”四喜说了句不知安慰谁的话,推窗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又坐回床上,抚了抚肚子,她昨天也没派到什么好。 翠兰也时不时推窗看雨,这雨要是连下几天,真的会饿死。这万恶的主家,她也没犯多大事,轻易就处置了,别的婢子犯事就是发卖,也都不用来这样的鬼地方受罪。要是找着机会出去,一定让他们一大家子付出代价! 这边祖孙俩,相视一眼,仍选择不作声。腹中空鸣,也不敢去开柜子拿地瓜。既来了这里,就必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拿出来,大家一起饿肚子,拿出来,祖孙俩饿肚子。约莫是这个情形。算了,忍一忍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众人选择躺回床上,都想着睡着能扛饿。爱哭的晚秋,也收了声,给自己保存体力。以往也不是没有被饿过,如果实在接连几天没有活计,善良的里正和村民们,也会自发凑一些杂粮给她们过渡。 两夜没睡好,苏子意倒是一觉睡到了傍晚。雨小了一些,因是雨天,才傍晚天色就已经开始黑蒙蒙。今天就这样了。里正没有来,其他村民也没有人来。唉,有点饿,大概上辈子把好饭都吃尽了,来这三个月,尽是饿肚子。 正想着入神,程氏伸过手,盖住她的张开想打哈欠的嘴,并塞了一小口玉米糕。 苏子意惊喜地看着她的老祖母,对方朝她摇摇头。定是她昨晚没舍得吃完,偷偷留的。也对,半年以来的食不果腹经历,让她深觉有日思无日这一道理。虽是一小口,含在嘴里也不敢嚼腮,只默默等它化了滑入食道。这是她吃过最矛盾的一“顿”饭。作为苏晚晚,虽然平时也看不上那几人,可嘴里含着一口玉米糕,却满心的罪恶感。而她又是苏子意,活在这个世道,这个穷乡僻壤,这个只有六人却各怀心思的屋子。唉! 垫完这一口,肚子反而更饿了。这是妥妥的“欲求不满”。只得起身,贴着屋檐到伙房,从水缸舀一瓢水就灌。喝完再舀一瓢,给老太太送去。其他人见了,也是效仿。 翠兰是最壮的,饿一天倒也面不改色。晚秋是看着最弱的一个,走路有些虚浮,还是鸽儿心有不忍,扶了她一把。四喜喝完水,又躺回去,什么都没说,似是在省气力。 扶着晚秋躺下后,鸽儿站到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黑不见指,也没躺回来。难不成受不住了想逃跑?苏子意这样想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非要尽快找个出路话,不如择其一:嫁汉。穷一点,但至少摆脱了食不果腹的日子。生个儿子送出去读书,万一做了官,说不定就能脱了这身罪籍。对,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于是,苏子意开始盘点这小村子的适龄男丁。李三,王福。李三有个刻薄的老娘,出了名的泼妇,声名远播,导致她儿子20岁了,还没有姑娘相看。王福却是个孤儿,亲戚都嫌他克父母,从小就没人帮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里正发了善心集合村里人出力给盖的小土屋。遮风挡雨是没问题了,就不懂他有多少田地,要是生了孩子,有没有能力送去读书……唉,两者都有风险。再议,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