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本是不想和将死之人多说话的,因为那样会使得心情压抑。 但,只是这种卑微请求的话,他又没办法拒绝。 得到首肯后,龚洁仪开心的跟在两人身后。 龚洁仪是名学霸,成绩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三十。 放在平时,苏远和起银鸿一般是不和这种好学生聊天的。 还是那句话,自己不学,也不去影响别人。 再加上她们这种好学生本来就比较高冷,有时间都是在座位上看书,不会去找人闲聊。 但这一刻的她,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我还能活多久?”她问。 苏远说:“大概十分钟吧。” “比我想的要久。”龚洁仪疑惑的眨眨眼睛:“不是说熄灯就会死吗?这已经过去很久了” 苏远没有解释,淡淡地说:“今天情况特殊。” “呼。”龚洁仪拍拍胸口,眉眼弯弯:“那我真是赚到了!” “赚到?你还笑得出来” 起银鸿不是有心戳人痛处,但此刻也忍不住好奇:“你不怕死的吗?” 龚洁仪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怕,但也没那么怕。” 她一脸神秘的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伟大的计划,想不想听?” “想。”起银鸿点点头。 苏远没说话,自顾自的走着,但也悄悄竖起耳朵。 “我想,自杀。” 夜风乍起,三人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起银鸿说: “你在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不过这是初中时很幼稚的想法了。”龚洁仪说。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想要一个p4,有电子显示屏,能放电影的那种,我妈答应我期末考进班级前三就给我买。” “结果我考上了,我妈却食言了,她说,五年级是关键的一年,怕影响学习,过段时间给我买。” “然后就六年级了,我妈说,六年级更关键了,这关系到我能不能考上一个好的初中,更不能给我买了” “然后就上了初中” 听到这里,起银鸿忍不住说道:“初中总该给你买了吧?” 龚洁仪摇摇头:“初中已经开始流行智能机了,p4早就过时啦!我已经不想要了。” “但是想要智能机呢,我爸又有新的要求:班级前十,年级前三十。” “天知道我多想要一台手机,我拼命的学,终于完成了目标,结果呢?” 两人不用听都知道,她妈肯定又食言了。 “她说初一是最关键的一年,要打下扎实的基础,否则就会输在起跑线上那年暑假,我不光没得到手机,还被报了四个补习班。” 龚洁仪背着手,用幽默的语气说着苦涩的话:“仔细想想也不算食言,她只是把用来给我买手机的钱换成了学费吧。” “暑假过完上了初二,初二是最关键的一年,承前启后,是学习上的鬼门关。” “初三,初三又是最关键的一年,这关系到我能不能考上一个好的高中。” “他妈的!”龚洁仪罕见的爆了个粗口,“年年都这么关键,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完,她长出一口气:“这就是说脏话的感觉吗?还真挺爽的” 起银鸿听着,感觉有些苦涩:“所以你就想要自杀?” “也不是真的想死啦,就是感觉很生气,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们认识到错误。”龚洁仪苦笑道,“是不是挺幼稚的?” “” 苏远没说话,他是孤儿,不太能理解这种心理。 “我能理解,以前我考不好,我爸也打我,每次挨完打,我都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冰冷的学习机器,让他感到忏悔!”起银鸿深有感触的说道。 苏远看他一眼,吐槽道:“那看来你爸还是打少了。” “屁,我到现在还挨打呢。”起银鸿立马反驳。 “那怎么还没把你打成冰冷的学习机器?” “因为我爸只要两个小时不搭理我,我就学不进去了。” “嗬嗬嗬嗬”龚洁仪被逗乐了,笑的花枝乱颤,“我觉得你们十班的人挺有意思的,说话又好听,早知道我也去十班了。” 她又继续说:“上了高中,我妈对我的要求越来越高,天天拿别人家的孩子和我作对比,可我已经很努力了呀,天赋远比汗水重要,我的顶点就在这了。” “但她却一直认为是我没好好学,天呐!要知道我平时唯一的娱乐活动都是在和别人玩数学游戏” “所以我越来越想死了,但一直没有勇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想法也逐渐打消了。” “毕竟好不容易才熬到头,大学总不能再关键了吧?结果”龚洁仪自嘲的笑了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可劲的玩了。” 原本还算欢愉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苏远感觉心情复杂。 难过吗?算不上,苏远和她并没有太多交集。 如果是平常的一个午后,身旁有个同学凑过来说:“喂,听说了吗,九班那个龚洁仪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 他大概会感叹一句世事无常,第二天睡醒就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如果在【血字】的游戏里遇到,且又是对手的话,苏远会怀抱一丝愧疚的同时送她上路。 可偏偏就是现在这种情况,眼看着一条生命即将悄然流逝,让他感觉内心如同覆盖上一层阴霾,非常不适。 “喂。”苏远看着不远处的学校礼堂,突然喊道。 龚洁仪娇躯一抖,随后双手捂住耳朵:“怎么了,是不是时间快到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她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苏远扯下她一条手臂,“是快到了,不过我是想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入梦?” “入梦?”龚洁仪皱了皱眉头,有些发懵。 苏远用眼神示意,起银鸿给她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关于主线任务和石碑的事情。 她听完久久回不过神,喃喃:“上天,梦境,任务这个世界这么有意思吗?感觉我十几年的知识都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