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璀璨，古城晚上很热闹。</p>
街边吵吵嚷嚷不少吃饭喝酒的年轻大学生，路中央还有架个三脚架拍延时的。</p>
方圆溜溜达达从客栈往县衙展厅走，路上遇到不少本校同学，年轻人好热络，推杯换盏的人里还有新认识的其他学校男生，方圆打了招呼就走，屁股后面还能听见同学在帮自己吹牛。</p>
“方圆啊，你们不认识？哈，我同学，隔壁寝，关系不错。”</p>
由于有不少院校会通宵布展，县衙晚上不关门，只有几个打更的保安在大门口守着。</p>
八点多，里面的人很少了，方圆径直往侧院走过去，一路上新架起的展架挂着满满作品，室内的不提，室外多有防雨布挡着，但不论室内室外，尽皆灯火通明。</p>
侧院室内是一个大展厅被左右隔开为两扇，左边是央美，右边就是滨海大学新闻传媒学院。</p>
八月夜，外面尚还火热，展厅里一片阴冷，方圆迈步进去的时候不免打了个哆嗦。</p>
虽然灯光很足，但一个人没有，配合一排排展架上黑白的、夸张的，还有一组五官特写的作品放在那，多少有点瘆人。</p>
哒哒哒。</p>
方圆走到近前。</p>
第二张上是秦婉瑜的侧颜特写，连眸中倒映的花丛也能看的真切，这是张挑不出瑕疵的满分侧脸。</p>
老渣男方圆笑道：“挺好吃，谢了。”</p>
一阵阵急切脚步声回响，砖墙那侧蹿出个人影。</p>
徐安然小跑着露了头，丸子头都快跑散了，到了近前连连喘息，手里还握着两根烤肠，左手往前一递：“我就在你后面，叫你也听不见，给你。”</p>
见他走来，徐安然侧过头指着照片问：“这是飞飞，我看出来了，”手指移动到另一张，“这是…秦婉瑜，我在你手机上看过，没想到放大后这么好看。”</p>
徐安然听不懂，但也不问了，一张张认真看去。</p>
“你说请我吃饭，就这？”</p>
方圆引着她往里面走，一边问：“都处理好了？”</p>
“你的呢？”</p>
徐安然偏头看他一眼，说：“向东说都是你安排的人处理了，你怎么还问？”</p>
徐安然嘴里囫囵，问：“我的什么？”</p>
但赤裸裸就出来看展，摆明架势暧昧，她也做不出，路边买两根烤肠当请客了还不行？</p>
安然妹妹有点委屈。</p>
在派出所呆了一下午，徐安然是真的饿了，而且她也真的是想请方圆吃饭。</p>
方圆也吃了一口，纯肉的，挺香。</p>
从后面看去，长腿笔直，是真的直，筷子似的，向上，腰间系着外套，裙摆样挡住小屁股，青春无匹。</p>
怪不得所有女神赛前排选手中，只有这位的拥趸里有妈妈粉，可爱无双。</p>
“喔，”徐安然又怯怯地瞄他一眼，说：“安洛她们也说要谢谢你，要明天请你吃饭，我…我也谢谢你。”</p>
这孩子受不得饿，给口饭就行，好养活。</p>
方圆也看到了，三口吃完，再看一旁，徐安然仓鼠似的咔哧咔哧，虽然不是三口，但竟和自己一样的速度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的。</p>
方圆依然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脑袋里想到这种构图，就拍了，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p>
闻言，徐安然一下子红了脸，眉毛囧成八字形。</p>
方圆不以为意，走了几步，指着一组农村风光作品说：“这是陈逸的，好家伙，马屁股都能入选上墙？”</p>
吧唧两下嘴，这烤肠不香了。</p>
他虽然也没来过，但心里清楚组委会和校方肯定会给自己留个好地方，但正中间，唔，也好。</p>
徐安然再一次问他：“为什么主题叫《情绪》？什么情绪？上次问你就没说。”</p>
“……呵呵。”方圆有种被怼的感觉，干笑两声说：“我也动手了，总不能啥都不管。”</p>
方圆接过，嚯，还热乎呢。</p>
“闲着无聊，看一看？”</p>
可人家说吃完了不吃，自己有什么办法？</p>
她又没约过…还不会撒娇。</p>
第一张上面是海边岩下，左侧三分之一的海面，三分之一的沙滩，右侧三分之一是一缕阳光洒下的礁石背面，沈凝飞背对着镜头，发丝飘扬。</p>
她的眉毛比徐清浅的粗重一点儿，方圆觉得这种眉形长在其他女生身上说不得要有些英气，但横在徐安然那双时时刻刻蕴着迷茫的水杏眼上，就只剩可爱了，完美驾驭。</p>
看着面前眉目如画，呼哧一口开始吧唧嘴的可爱丫头，他有点哭笑不得。</p>
方圆说：“你的五张花儿呢？”</p>
说完抢先往前跑：“看你的，我去找你的。”</p>
这不是撒谎，在壹号院修图的时候他也认真回想过，自己当时拍摄到底怎样一个思绪，但忘记了，那阵子脑子里乱哄哄的。</p>
徐安然眯着眼展颜一笑，“哦”了一声。</p>
“嗯，我也没看呢。”</p>
方圆跟过去，转了个弯，便见徐安然站在墙壁正中的一组照片前凝神细看。</p>
徐安然歪着脖子向前看了看，果不其然，场景林场马圈，一颗圆滚滚的马屁股横亘画面，地面干草上还有零散的马粪蛋…</p>
徐安然忙不迭摆手，“我的不好看，不好看，别看了。”</p>
方圆对自己的作品一扫而过，左右瞧瞧，去看别人的作品。</p>
杨一帆拍的是各种高楼大厦，是建筑，也是糊弄。</p>
许悠的和陈逸很像，都是乡村风光，两人显然交流过。</p>
顾离拍的是一组黑白写实照，海鲜加工厂的工人，算人像，锐度不错，挺有质感。</p>
挨着他的就是范之瑶，方圆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好家伙，全是古董，而且是在影棚拍的，不论构图还是灯光，都有商业产品照的效果。</p>
先前他听顾离说这都是范之瑶家里的摆件，范家豪富，可见一斑。</p>
木萱萱拍的是校园风情，有学生日常活动，也有风景，已经谈不上糊弄了，绝逼应付而已。</p>
再旁边是孟静怡的，方圆驻足多看了几眼，这是一组T台后台的纪实作品，有侧边角度的走秀场景，上面模特身材无敌，露肩露腿，闪光灯环绕，也有后场乱糟糟的场景，模特们满脸汗水，狼狈的坐在角落地上，光脚换鞋，换妆，还有吃盒饭的。</p>
很有意思。</p>
隔几个人的一组就是大红大紫的锦绣花卉，全是特写，方圆忍着笑看了一眼，自然略过。</p>
远处徐安然瞧见，拍拍胸脯暗松一口气，终于不再羞涩的躲着，迈步走了过去，却见方圆停在姐姐徐清浅的作品前皱起了眉头。</p>
徐清浅的作品和徐安然都是一个场景，也是滨海那场鲜花展览。</p>
但角度完全不同，徐安然拍的是花团锦簇，徐清浅却没有拍摄花朵，而是非常独特的微观视角。</p>
花下草丛里的土壤，泥土中的一只小蚂蚁举着一块面包残渣在爬行；</p>
草尖上凝着一滴圆圆的露水，一只瓢虫趴在旁边压弯了野草；</p>
仰角拍摄的花叶背面，叶脉逆光冲着太阳，纹理清晰；</p>
…</p>
如此种种，生机盎然。</p>
让方圆想起一部还没诞生的电影，《昆虫总动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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