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瑜不解地看着母亲，在她心里，每本书中作者要传达给读者的道理都不是片面的某一个方向，故事都是开放的，像个广场，读者可以从各个方向进来，去看，再走出。</p>
周芬芳说：“身份地位改变的落差，恐惧与焦虑，物质生活再次改变后的沉沦……”</p>
秦婉瑜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摇头打断道：“不是的，这本书的主题是追求永恒的自我。”</p>
周芬芳问：“什么自我？”</p>
“阿特曼，”秦婉瑜说：“印度哲学的最基本概念，自我。”</p>
见母亲不大明白，她知道机会来了。</p>
“作者黑塞在1943年给一个年轻人的信中做过详细的阐述：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两个自我，谁能够始终知道，其中的一个从哪里开始，另一个在哪里结束，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智者。</p>
我们主观的、经验的、个体的“自我”——如果我们对其稍加思考，会发现它总是变化多端，随心所欲，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外界，受外界影响。这个自我教给我们的——如《圣经》中经常讲到的那样——无非是，我们是一个相当孱弱的、固执的、沮丧的种姓。</p>
接下来就是另一个自我，它隐藏在前一个之中，与之相融合，但绝不能与之相混淆。</p>
这第二个崇高的、神圣的自我不是个体，而是我们在神明、在生命、在整体、在非我和超我中所占据的那一部分。</p>
这是作者的原话，这版的后记中有写，您看完全本就知道了。”</p>
周芬芳笑了笑，说：“妈妈知道你聪明，我比不过你这点，但人过中年，妈妈比你更知道一些生活的智慧，有些事情当断不断，未来会很痛苦的。”</p>
秦婉瑜说：“我理解的智慧应该是在生命中的每一瞬间，能圆融统一的思考，能感受并融入这种统一的灵魂准备，一种能力，一种秘密的艺术。妈，这句话也是这本书里说的。”</p>
咀嚼一番，周芬芳淡淡说：“妈妈老了，说不过你了。”</p>
秦婉瑜抱住她的胳膊，把脸蛋枕在她的肩膀上，沐浴后的母女更像一双姐妹。</p>
“你就认准他了？”</p>
秦婉瑜却摇头：“你说的未来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也许某一天我不喜欢了，也许会永远喜欢下去，但现在这一刻，我是认准的，妈，我想试试，等一等，看看答案。”</p>
周芬芳说：“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的，生活给女人的答案往往都是……将就。”</p>
“我不想将就，所以才要等。”</p>
周芬芳好一会没说话，在她进屋子之前已经想好了劝女儿的话，可除了开场白，之后的每一句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p>
她把床头灯调暗，躺了下去。</p>
母女俩枕在两边，周芬芳望着天花板很久，“等，是女人能做出最蠢的事情，没价值的。”</p>
“爱并非毫无价值，它源于天性，是一种必需。爱的欲望该得到哺育，痛苦该去品尝，蠢行该去实践。”</p>
“……”</p>
周芬芳这才知道，女儿真的太聪明了，她已经想出了自己可能问的每一个方向。</p>
“等多久呢？一年、两年？你最好的年华还有几年？”</p>
“等到四十岁也不怕，四十岁也不过是两个现在的我这么大呀。”</p>
秦婉瑜的这句话带着浅浅的笑意，周芬芳彻底无语了。</p>
反过来想，无药可救似乎也是一种将就。</p>
“睡吧。”</p>
——</p>
第二天，沈凝飞拉着方圆一起去给三号院播种，蔷薇种。</p>
种蔷薇没什么技术含量，选些合适的角落的撒下去就可以了，重要的是生长期的修剪，好不好看都看修剪和维护。</p>
方圆不懂，但两个女孩子似乎在网上做了充足的攻略，细小的种子像灰尘一样撒下去就看不见了，可她们仍旧仔仔细细地商量哪里哪里要怎样怎样剪裁，好像她们已经看到了未来花开满园的景象。</p>
后几天，方圆没再让吴语做饭，每天都亲自下厨，尽量给丈母娘留下更完美的印象，以备之后说不上某天后宫团就爆掉了。</p>
沈凝飞送给秦婉瑜的香水是在网上买的，第四天邮到了。</p>
那是一瓶包装精致的手工香水，一千块钱，包装算不上精致，但味道是真的……独特。</p>
说实话，方圆第一口闻到就吓了一跳，简直和秦婉瑜身上天然的香味一模一样。</p>
他好奇地问傻媳妇：“你有当调香师的天份。”</p>
沈凝飞说：“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只是不适合我。”</p>
她和秦婉瑜的关系越来越好，连日来，两人几乎都黏在一起，方圆给沈凝飞拍照的时候，秦婉瑜偶尔也出镜。</p>
去平遥参展，专业老师给他们的要求是6到9张，每人可以上交十五张，然后由老师从中选择质量好的冲洗印刷，但方圆错过了预选期，老师让他随便交九张，直接上就好了——方圆大作，总会吸引流量过来瞅瞅。</p>
但方圆自我要求严格，好家伙，拍的一旦垃圾，受损的不还是自己的名声？</p>
院长何以如此歹毒？！</p>
所以，每一张照片方圆都经过认真的构图和预演，九张带有沈凝飞和秦婉瑜的画面里，她们却不是主角。</p>
有的是背影，有的是远远的站在乱石中，有的甚至只有影子，或者一双眼睛。</p>
方圆经过两天两夜的精修，成品拿出来后沈凝飞和秦婉瑜都傻眼了。</p>
看着电脑屏幕，倆姑娘蹙起了眉头。</p>
沈凝飞：“这是……”</p>
秦婉瑜：“为什么？”</p>
方圆啧啧两声，说：“这是艺术，只有艺术才能参展，我总不能拿九张大头贴去评奖吧？”</p>
沈凝飞问：“这些照片要表达什么？”</p>
秦婉瑜点头说：“对，要表达什么？”</p>
方圆想了想说：“一种情绪。”</p>
“什么情绪？”</p>
“说的出来就不叫艺术了。”</p>
“……”</p>
——</p>
2008年8月8号，晚8点。</p>
壹号院地下一层的影音室首次使用，大大的投映连上电脑，在秦婉瑜和沈凝飞的陪伴下，方圆翘着二郎腿嚼着爆米花，乐呵呵地看开幕式。</p>
升国旗奏国歌时，刚好测验了第二代杜比环绕音效，很赞。</p>
水墨书写中华历史，超高清画面无可挑剔。</p>
击缶时，乐器精通的俩姑娘都不认识那是啥，方圆不装，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让她们上网自己查。</p>
“缶。击缶。”</p>
方圆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知道。”</p>
两千零八名群演展示完太极魅力后，沈宁飞上场了。</p>
礼服华美，特写中，沈宁飞年轻娇艳的脸蛋展示在全世界的观众眼前，方圆笑眯眯的，秦婉瑜拉拉沈凝飞，偷偷指指他。</p>
沈凝飞无奈一笑，心里什么滋味自己也说不清，但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把眼神放到秦婉瑜的脸上，她已经习惯了。</p>
沈宁飞走到舞台中央时，导播把镜头切到了鸟巢的几个VIP观看席。</p>
领导人什么的自不必说，陈婉和李木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方圆笑意更甚。</p>
其中，他还发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孔，那个在冰岛拍卖会上拍走FLY集团第三轮领头权的比利时帅哥。</p>
哦吼，看来是个政治人物啊，方圆想着回头应该要份嘉宾名单瞧瞧。</p>
屏幕太大，方圆看到的东西别人也看得到。</p>
沈凝飞没说什么，秦婉瑜却调皮地伸脚踢踢方圆。</p>
“你为什么不去？”</p>
方圆磕巴都不打，“相信我，现场看一定没有屏幕前看舒服。”</p>
《如愿》唱完，全场沸腾，不呼喊，却满是掌声。</p>
在全球所有顶级媒体的闪光灯中，沈宁飞落落大方走下舞台。</p>
倒数第二个节目，梦幻般的地球冉冉升起，航天英雄传递梦想。</p>
最后，主题曲没变，还是油和米。</p>
接下来就是入场仪式了。</p>
漫天焰火停止时，秦婉瑜也起身回了家，护送任务被沈凝飞交给方圆。</p>
走到一半，方圆把秦姑娘拖进了那个熟悉的小树林。(本章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