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珊从中控台上拿下手机，按了几下，按出来一条短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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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又爱，至死不渝。”</p>
念完当初他发来的信息，林灵珊的笑脸依然垫在膝盖上，目光如水地看着他。</p>
一秒、五秒、十秒、半分钟……</p>
看着一贯城墙似的厚脸皮竟然红了，小丫头笑得花枝乱颤。</p>
方圆索性也直截了当：“可你回的不是“滚”么？在意什么呢？”</p>
林灵珊一怔。</p>
夏盼秋凉，春盼冬雪，时光总是这样，给人点儿苦头，又给人点儿甜头，再给人点儿盼头，就把人都给盼老了。</p>
日历渐薄，过往渐厚，她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归属，所以在自己能做决定的时候，只是想按内心的驱使，对自己宽容些。</p>
方圆在她的心里就是个特别游戏，特别特别的大色魔，而非良缘。</p>
至少，上一分钟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p>
下一秒：</p>
“方圆，如果能活着，陪我去布道涯跳伞吧。”</p>
“没跳过，试试也行。但和跳伞相比，我对那片湖比较感兴趣。”</p>
林灵珊不玩头发了，与他对视，墨绿的眸子里星辰闪烁。</p>
“爱尔兰全国的男人都喜欢戴绿色的帽子。</p>
“结婚时，民政局会问新人打算结几年？婚期如果只有一年，手续费需要交两万元，到期后如果不离婚，得续费。</p>
“但如果婚期是一百年，登记只用五毛钱。”</p>
似乎依然没有很认真，又似乎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一直对别人不在意，但看透了自己，秉承着失去会比拥有更踏实的她问：</p>
“高二那个暑假，我把最漂亮的湖水给你看，那是姥姥给我的嫁妆，只有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才能站到那里。你愿意？”</p>
“……”方圆说不出话来了。</p>
见色起意也好，鬼迷心窍也罢，都有。</p>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发的那条消息里，有多少成分是因为五舅、是因为……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公主。</p>
见他不说话，林灵珊轻轻又问了句：“你喜欢我么？”</p>
“喜欢。”方圆脱口而出。</p>
“那你愿意去那片湖边么？”</p>
方圆再度哑火。</p>
林灵珊不问了。</p>
所有人中，方圆最不了解的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林灵珊在想什么，他只能猜到一半，应该是片飘着浮冰的青灰色的海。</p>
林灵珊的确在想那片海。</p>
外面的西疆暴雪是大浪漫，酒红的揽胜车内是小人间，花期只有一分钟的绿玫瑰凋谢了，而死去的玫瑰应该重新葬进大海，让灵魂继续空寂的流浪。</p>
那片海叫北大西洋，海下有个便利店，寄售着她青灰色的孤独。</p>
海与浪，阴与晴，爱与不爱皆自由。</p>
仰起脸晃晃脑袋，她笑着说：“你要当皇帝么？”</p>
方圆从未这么窘迫，揪心，且…有点心疼。</p>
“贪心的小朋友什么都吃不到。”</p>
好笑又好气的说了一句，林灵珊侧过身子，从后排拽过自己的背包。</p>
侧身时，胸贴着方圆的肩，触感柔软，方圆能闻到一股极特殊的幽香。</p>
林灵珊从包里取出三个密封塑料袋。</p>
一朵蘑菇、另一朵蘑菇，最后一个装着食指长短的一截树枝，枝上两片椭圆的绿叶。</p>
“这是？”</p>
“华盖木。”</p>
方圆说没听过。</p>
林灵珊拎着冲他晃了晃，然后把装有树枝的那个袋子递给他。</p>
“之前路过春城，我自己去了植物园。华盖木是最最最珍惜的树种，全世界的野外植株只有一棵了，这截就是那棵树上的，送给你。”</p>
方圆大惊：“这么珍惜的玩意……你不会是偷偷掰下来的吧？这犯法啊。”</p>
林灵珊嗔道：“再珍惜的树也是树呀，会枯萎会掉落，这就是掉地上的，我合法捡到的。”</p>
她又问方圆：“知道为什么叫华盖木么？”</p>
方圆又摇头。</p>
“当时我找的专家介绍说，这棵树能长得好高好高，树冠像是古代皇帝行辕两侧的巨大华盖，所以……你想当皇帝，就送给你叭。”</p>
方圆失笑，小丫头小嘴叭叭的，极尽嘲讽之能事。</p>
他努努下巴，问：“那两朵是毒蘑菇？红伞伞白杆杆，很常见啊，收藏干嘛？”</p>
林灵珊一手一个拎了起来：“这朵是红见手，微毒，能致幻，炒熟就能吃了；这棵有剧毒。</p>
“我觉得长得可爱，就买下来留着看。”</p>
浑圆饱满的两颗蘑菇伞盖赤红，在她的手上像是指尖血，不仅好看，还有些妖艳。</p>
“方圆，”林灵珊说：“如果没人来救我们，那冻死之前，我们就把这两朵蘑菇吃了吧？”</p>
方圆：“……”</p>
林灵珊笑道：“先吃红见手，然后再吃另一个，我们一起死在幻觉里，好么？”</p>
好么？</p>
“为啥？”</p>
“我听说冻死的人都会不知不觉把自己脱光光。我不想等有人发现我们的时候，看到我们都没有穿衣服。”</p>
“……”</p>
虽然听着有些无厘头，但方圆仔细一想，竟然不觉得荒谬。</p>
再度沉默许久，林灵珊可可爱爱地打了个哈欠，歪歪脑袋，她说：</p>
“死前有人陪，我一点都不害怕。</p>
“方圆，我想吃洒满彩虹糖的蛋糕了。”(本章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