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食堂不大，只有一层，占留学生活动中心一楼的三分之一。</p>
这里面菜贵，但也好。</p>
而且提供特殊饮食。</p>
所谓特殊饮食，就是把牛羊肉和猪肉分开来做。</p>
比如有些留学生来自穆斯林国家，有自己的信仰，那他们的菜就没有猪肉。</p>
连溜肉段和锅包肉都是用牛肉做的。</p>
方圆很喜欢吃这里的猪蹄……</p>
想到这，方圆觉得李响说他喜欢脚貌似也没错，猪脚。</p>
但陆曦不喜欢，她再也不想吃猪蹄了。</p>
国庆住院那几天，她实在是吃腻了。</p>
无奈拗不过心系女儿的爸妈，陆母罕见的严厉要求女儿必须每日啃一猪蹄儿。</p>
陆母曰：妈不是封建迷信想着吃啥补啥，猪蹄胶原蛋白多，有利于你的脚丫子恢复……</p>
按理说，和父母离着四百多公里，不吃还能被发现不成？</p>
还真不行！</p>
陆母让女儿每天在qq上发来啃猪蹄儿的照片！</p>
吃前摆着不行，吃后的骨头也不行，得吃，是放在嘴里啃着的照片，多狠。</p>
陆母觉得都是姑娘家家的，女儿上嘴了之后，还能给别人吃？</p>
陆曦那机灵劲儿，估计就是遗传的母亲。</p>
林灵珊恨恨骂完，方圆就心惊胆颤地回过头。</p>
怕啥来啥可还行。</p>
你说要都是一个学校的吧，还能好解释些，但林灵珊压根不是滨海大学的，又长着祸国殃民的一张脸……</p>
之所以来留学生食堂，方圆原本就是打算避着点人。</p>
这可好。</p>
一刹那，方圆的cpu比刚才分析五舅时转得还快。</p>
站起身，微笑，毫不做作。</p>
“嗨。”</p>
方圆招招手，迎上两步，看看陆曦。</p>
陆曦小眼神暗暗瞟了一眼方圆，意思是：你自己看着解释啊，你啊你，也不背着点人了？</p>
方圆和沈凝飞一起扶着陆曦走到座位旁边，然后给双方互相介绍。</p>
“我高中同学，林灵珊，现在在央美，以后的大画家，来滨海玩的。</p>
我尽尽地主之谊请她来这吃顿好的。</p>
珊珊，这个漂亮死了的美女叫陆曦，这个更漂亮的叫沈…凝飞，她俩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艺术学院音乐系的。”</p>
听他叫自己“珊珊”，林灵珊浑身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听到那个女生的名字……</p>
沈凝飞？</p>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方圆，然后朝两个姑娘笑笑。</p>
女人的天性就是表面客套说来就来，三个女生互相说了没几句话，林灵珊已经邀请她俩去杭城西湖玩了，同时还分享给陆曦几个祛疤小妙招。</p>
乍一看，三人绝对是多年的闺蜜。</p>
方圆瞠目结舌。</p>
沈凝飞对方圆说：“曦曦不能站着太久，我就扶她先回去了。”</p>
陆曦说：“方圆，下周别忘了吃饭呀。”</p>
方圆大咧咧道：“必须的，给你补补。”</p>
沈凝飞停下脚步，回过头，飞眉入鬓，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嘴角牵起正合适的角度。</p>
看着方圆，她说：</p>
“我请你吃。”</p>
这微妙的小表情，莫名的小倔强…</p>
傻媳妇吃醋了？这么快？</p>
方圆开心极了。</p>
望着沈凝飞苗条纤长扶着僚机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他久久没有回头。</p>
“咳。”</p>
林灵珊说：“方圆，我吃饱了。”</p>
方圆回身笑道：“好，吃饱了我送你去车站。”</p>
“……”</p>
林灵珊跺脚嚷道：“干嘛撵我？我要去海边溜达，听说你们学校有沙滩。”</p>
“哦哦走。”</p>
下了课，吃过饭，要么回寝、要么去自习、要么出了学校，还在路上走的学生不多。</p>
林灵珊一走一蹦跶，小皮靴哒哒作响，女孩子吃饱了，似乎心情都会不错。</p>
方圆也把心思从沈凝飞身上抽了回来，开始思索lc的事情。</p>
算了算时间，现在是2007年10月12日，应该是五个月前，lendingclub已经在英国成立了。</p>
到2014年，这玩意会在纽交所上市，ipo价格15美元，上市首日收盘价23美元，当日市值85亿美元。</p>
随后一周的时间，股价一路飙升，轻轻松松破了百亿美金。</p>
是当时金融圈的一个重量级平台。</p>
只是……它是个p2p平台，每一毛钱都带着血和屎。</p>
辉煌过后，到了15年，资本退场，股价跌到只剩4毛。</p>
那时，遍地哀鸿，韭菜们的尸体从欧罗巴大陆一直蔓延到亚洲。</p>
这是玩金融的都知道的知识点，方圆记忆犹新。</p>
从重生当天去任逍遥网吧救了楚楚那天晚上开始，他从未间断地复刻前世的记忆，用来规划今生的路线。</p>
十七年的时间，暴富的机会太多了，可很多都是他够不到的。</p>
比如基建、比如非洲援建等等。</p>
这东西他连文件去哪批都不清楚，那是给有门路的人敛财的玩意。</p>
马上要爆发的次贷危机……</p>
他现在这点儿钱连“门票”都买不起，硬进场就是个灰飞烟灭。</p>
作为普通人，他能碰得到的暴富行业还剩一些，能做的，他目前都做了，正在徐徐发展。</p>
只有一个，可谓麻袋装钱都不足以形容的东西，他连碰都不想碰，就是网贷。</p>
06年开始，直到19年一刀切，十几年的时间，市场上三十万亿灰飞烟灭，无数家庭粉碎。</p>
不是说方圆多愤青，觉得那玩意罪恶，而是他也正儿八经吃过亏，那是长在心尖尖上的恨。</p>
如果不是因为p2p，上辈子他不至于那么惨。</p>
重生一年半整，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想试试能不能阻拦这东西在国内滋生蔓延。</p>
但反复琢磨之后，不行，是真的不行。</p>
背后的利益链能直接连到天上，先不说他没那个本事。</p>
从百姓因为不懂，单纯盲目趋利的势头，他就会被误解成“阻拦别人发财”的大傻x。</p>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让五舅帮着托管两支股票外，方圆没碰任何金融业的边，即便这行他最熟悉。</p>
因为他个人觉得，国内就特么没有金融这个行业。</p>
银行就不说了，亲儿子。</p>
股市，嚯嚯，证监天天发文说扛起本土金融脊梁。</p>
方圆想说：a股就是全球最大的韭菜地，不止散户被收割，庄家都不挣钱。</p>
lendingclub数年间在全球搜刮了天文数字，确实很诱人。</p>
如果五舅真的是元老一员，这次来找他就只有一个目的。</p>
替他们做国内或者某一区域的代理人，如果答应，方圆相信自己会在数年间拿走超过十位数的收益。</p>
如果拒绝，面临着和五舅翻脸，或者小命交待。</p>
怎么办？怎么办？</p>
方圆看着左前方一步一步踩着花坛边缘、欢欢乐乐的小丫头。</p>
‘要不要现在扛她去酒店？’</p>
‘老子睡了你大侄女！你动我试试！这是你那个贵族妈妈最疼爱的外孙女！’</p>
越想越有道理越觉得可行，关键是这背影真的很让人有犯罪欲望。</p>
林灵珊猛回头：“干嘛偷看我！”</p>
“我……”</p>
“方圆，你真的变成色魔了。”</p>
方圆走到她前边，说：“这栋楼是图书馆，拐过去就能看到海滩了。”</p>
林灵珊却不依不挠：“方圆你不对劲，你是不是对我动歪歪心思啦？你……咦？”</p>
看着方圆跟马路对面一个单独行走的大美女点头，她也停了下来，盯着那个高马尾的女孩看了好久。</p>
方圆问：“你认识？”</p>
林灵珊回过头，反问他：“你认识她？”</p>
“俺们学校正牌校花，人家男朋友开大法拉利。</p>
告诉你，别老歪想，还总把打小报告挂在嘴边。</p>
哥哥我纯粹是因为太优秀，人缘广而已，只是这些朋友恰巧长得漂亮。</p>
唔，就跟高中时的你们一样。”</p>
林灵珊眨眨眼：“我什么都没说啊。不过她长得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p>
“哦？这个夏初倒是真的和秦婉瑜有点像，长得像，气质也像。”</p>
夏初？林灵珊嘀咕两声，然后展颜一笑：“怪不得。哈，我觉得婉瑜比她好看，不过……她家可太有钱啦。”</p>
转过楼角，海湾就露出影子，海风也迎面扑来。</p>
“你们学校太美了。”</p>
林灵珊跑到前面，站在沙滩上张开手臂。</p>
“有个画板就好了。</p>
方圆，你和女孩子来这里约过会吗？”</p>
她遥遥指着前面的一个个长椅，其中不少已经坐着对对情侣。</p>
方圆走到她身边，紧了紧衣服，摇头说：“说实话，开学到现在，第一次过来。”</p>
“啊？真的呀？”</p>
林灵珊缩缩肩膀：“那我不和你一起坐了。这个机会得留给婉瑜或苏苏。”</p>
方圆失笑。</p>
“坐个椅子而已。</p>
第一次和女生坐一起上课，第一次和女生一起在食堂吃饭，第一次和女生在学校里溜达……都是你，咋办？”</p>
林灵珊愣了愣，笑了起来。</p>
坐到离海最近的椅子上，脚下是软软的砂砾，眼前是烟波浩渺的大海。</p>
海鸥三两只，飞一会就扎进水里，再叼着小鱼飞出来时，羽毛都不会湿。</p>
小丫头安静了很久。</p>
方圆听秦婉瑜说过，林灵珊很有艺术天份，经常会一个人边旅游边作画。</p>
骨子里的她，只是个活泼洒脱的女生。</p>
“刚刚见你的表情，似乎对那个lc有了解？”林灵珊问。</p>
方圆和她一个姿势，插着兜伸着脚，叹了口气：“是听说过。”</p>
“真有风险？”</p>
“有。”</p>
“会很严重么？”</p>
方圆觉得她是担心五舅，摇摇头。</p>
他说：“这得看个人，也许会挨骂。”</p>
他所谓的挨骂，再严重些就是会被清算。</p>
被市场清算、被百姓清算、被后世清算，最不济，兴许还会被老天清算，如果老天不瞎的话。</p>
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在金钱达到一定量级的时候，脸和道德都不重要。</p>
林灵珊是真的听不懂。</p>
“那怎么办？我劝不动小舅呀。方圆，我……能劝住你么？”</p>
“我这么有智慧，我用你劝？”</p>
方圆指着前面几米远处的浪花说：“别去想着劝服谁。</p>
哪个行业都是好人坏人参半，干什么都会有人骂有人夸。</p>
兴许骂人的人也暗戳戳的干着相同的事。</p>
就像后面的海浪总是骂前面的海浪，说他们是才是淹死砂砾的罪魁祸首，完全不觉得自己也参与其中。</p>
这也可能和道德无关，应该说是愚蠢、傻逼。</p>
认知越低的人越天真，越会人云亦云，越容易被说服，然后卖命干活，替人数钱。 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正义和良善的代表，干的是最优越的工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