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岗三天，李响接到了十六条投诉。</p>
“鲁迅的窗帘为什么是蓝色？作者欲表达什么？你咋告诉孩子的？”</p>
李响眨眨眼，回忆了一下李理很久之前说的话：“当时制造水平落后，染布普遍是成本低、易获取的天然染料，蓝色便宜，大部分的布料都是黑白和蓝色。”</p>
“……”人力主管无言以对，叹道：“人家问的是鲁迅想表达什么！”</p>
李响萌萌道：“丝绸色彩丰富，是不是鲁迅对好布料求而不得，想多挣些钱？”</p>
想到自己现在的奋斗欲望，她觉得这说法对极了。</p>
主管咬牙切齿拍桌子：“你！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你怎么敢来教课的啊！周迅原名叫什么？！”</p>
李响吓了一跳，脱口道：“周迅原名鲁树人，浙江绍兴人！”</p>
“……”</p>
“……”</p>
李响被劝退了，但财务仍然给她结了三天的工资。</p>
握着二百八十块钱，李响对主管说：“你人真好。”</p>
身在大大的燕京，小小的打工仔李响身如浮萍。</p>
又过三天，她还没找到下一份工作。</p>
“好朋友”劝她：别灰心，这里机会很多，这样，你再交五千块钱，我试试能不能帮你多投几家中介。</p>
李响的全部积蓄只有两万块，自己住小旅馆、吃饭、坐地铁，一周只花了几百块钱，剩下的都交给“好朋友”找的中介了。</p>
“好朋友”消失的那五天，李响一直游走在人才市场。</p>
“模特了解一下不？小姐，您进影视圈绝对有发展。信我，我干了八年星探，信我！”</p>
“诶，这位姑娘，有兴趣进剧组不？你会红哦！”</p>
李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错过了飞黄腾达的机会。</p>
第六天，“好朋友”出现了，还带来了四个花花绿绿的年轻女人。</p>
“老同学，别说我不关照你。最近有条新渠道，可以去国外捞金，每个月三万打底！”</p>
李响眼睛都冒星星了，但她没出过国，问：“可我英语不好。”</p>
“不叫事儿，那边都是同乡，都说汉语，都是一起挣钱的国人。”</p>
“也是当老师吗？我教的不好。”</p>
“不能够，就是吃喝玩乐加打电话，说白了就是客服。现在都时兴出国挣钱，遍地黄金。”</p>
李响懂什么是客服，但自己不善于说话……觉得未必能够胜任。</p>
见她有点犹豫，“好朋友”说：“信我！”</p>
李响看了看对方坚定的目光，终于点点头：“我会努力学的，你人真好。”</p>
背上陈婉送她的小书包，夹层里还有陈婉塞给她的一张卡，可李响一分没动。</p>
扭啊扭啊，迎着冬日的暖阳，怀揣着未来的憧憬。</p>
李响跟那几个女人一起踏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p>
40多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p>
李响脱掉了羽绒服，换上了薄薄的t恤，顶级身材纤毫毕露。</p>
其他几个妹子很嫉妒——这人妥妥抢生意。</p>
于是开始孤立李响。</p>
接车的人说她们是第二批人，还要再等一批人，到时候一起过境，需要几天。</p>
在瑞丽边境的小镇子住下，因为没有钱了，李响只能在破旧的平房里自己煮面条。</p>
可即便是白水煮挂面，她仍然撒了一些葱花，就像在与平淡的人生直面交锋。</p>
三天后，国外方面接头的人到了。</p>
看见她，黑皴皴的矮个子男人两眼直放光。</p>
燕京的伢子说过这批货里有极品，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极品。</p>
在他眼里，没有肉欲，李响是行走的实心黄金，是钱！</p>
他用极不标准的汉语对五个姑娘说：“再休息一天，后天人齐后我带你们过河，河对岸，是金山银山。”</p>
他把李响供了起来，烧鸡酱鸭，瓜果梨桃。</p>
李响吃的直打嗝，想着：这肯定是“好朋友”嘱咐特意照顾自己的，她人真好。</p>
洗干净的桃子和荔枝泡在冰水里，嘴里嚼着红豆棒冰，切好的西瓜放在篮子里。</p>
屋子的风扇骨碌骨碌地摇头。</p>
李响对着窗外的夕阳美美一笑，夏天真好，家里还在下着雪呢，陈婉和李理要是在就好了，想和她们一起过夏天。</p>
第二天下午，接站的男人又领回来四个人，三大一小，大的也是三个卖肉的，小的……</p>
李响看到那个似乎只有四五岁的可爱小女孩儿，除了惊讶，她终于把这几天按下去的怀疑心彻底拎了起来。</p>
走到接站人的面前，她问：“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去当客服的？”</p>
男人歪叼着半截烟，眯眼笑了：“我们头儿的亲戚，带这孩子过河去找妈妈。”</p>
李响看看他，没往耳朵里听，朝小女孩儿走去。</p>
背后，男人招招手，五六个蹲守在房子门口的大汉拎着棍棒朝李响围了过去。</p>
境外接头人和男人说：“可以制住，但不准碰她，这女的值很多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