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太妃听着小厮的通传声,颤抖着手擦拭着眼角的泪。兴奋的搭上身后嬷嬷的手。 沈珩序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衣摆轻轻划过花盆,直到亲眼见到两鬓斑白的母亲,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明明出征在前她身体还算康健,他没有急着上前。 而是踏进屋内,双膝跪地,朝着椅子上的人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 她好不容易盼着他这个儿子回来,又怎么会忍心叫他一直跪着呢。沈珩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裕太妃起身后拄着拐杖不由地靠近沈珩序,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 良久,温热的手抚上了男人的脸庞。 “瘦了。” 刚平复心情的秦嬷嬷不由地将头别到另一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着眼泪。自从沈珩序出征,裕太妃便每每睡不好觉,整日的梦魇。这身体才好些,她又到庙里替殿下祈福。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她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儿臣实属不孝,出征数月,还让远在盛京额母亲担忧。” “你我母子连心,又何必说这种话。” 裕太妃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放下。眼里心里满是这个唯一的儿子。沈珩序望向秦嬷嬷,感慨道:“这些年,多亏您在母亲身边照料。”说罢,向她微微俯首。 秦嬷嬷连忙摆手:“殿下言重了,若非太妃和您收留,我们祖孙二人哪还能有今日?巡儿跟随您多年,受益良多,我们感激不尽,怎能受您如此大礼。”说完,便拉着秦巡磕头致谢。 “大喜的日子,怎么全都聚在这讲这些话。快快,赶紧把羹汤和菜端上来。今日大家都累了,总归要吃一些热食抵抵寒气,小巡,我一早便吩咐厨房做了五位味杏酪鹅,快来尝尝可还和当时吃的味道一样。” 裕太妃打着圆场,不过心里倒也是真的心疼秦巡,这孩子自小身体就弱,却随着沈珩序东征西战这么多年。 倒也是真真难为这孩子了。 几人相继入座,这些年,秦嬷嬷和秦巡早已成为摄政王府的一员。裕太妃挥手让丫鬟退下,两人便也坐下。 “此次回来,应该会住上一些时日吧?”裕太妃夹了块鱼肉给沈珩序。“应该是,南疆已平,北境暂无动作。” “那便好,过几日我去请见陛下,让他给你择一个好姑娘。”说话的人笑意都快溢出脸上了。等了这么多年,总算也终于有个盼头了。 沈珩序听这话前才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刚到嘴里便被自己母亲说的话呛到了。 “咳咳!咳咳!”似乎是真的被呛到一般,太妃见状,赶紧递上一张帕子焦急的看着他。“怎么了?” “无妨,只是这汤有些辣口。”男人随意擦着嘴角,心早已不在这。 怎么此次回来,个个都想让他成亲。 太妃看了看桌上的吃食,不禁笑出了声。“你这孩子,怎么也开始和母亲打趣,这桌上哪有辛辣的食物。” 看出自家殿下的刻意回避,秦巡解围道。“太妃,南疆苦寒,殿下只是一时还没适应。”仔细想想倒也说得过去。 此后饭桌上再也无人提出娶妻这一事。 太傅府。 “小姐,李公公身边的人来传话,陛下在兴庆殿为摄政王接风,邀您前往。”晏云裳淡淡应下,心知此事非同小可。 这种事本轮不到晏云裳出面,眼下这般。任谁人看不出这其中深意。 她刚想歇一会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窈娘,母亲可方便进来?” “当然可以,母亲快请进。”即使她掩饰得再好,可还是能看出那双早已哭肿的眼睛。晏云裳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脸上还是扬起了笑容。 “母亲,可是祈安又惹你了?您放心,我待会儿就收拾他。” 就算心中早已明白母亲到底是为何这般伤感,晏云裳也不能表现出来。已到暮年的母亲又要如何忍受在自己膝下承欢多年的亲生骨肉远嫁他乡。 “这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从前母亲不想让你学药理,眼下全凭你自己的心意。”说着便将东西放到女子手上。 这是楚氏一族的独门秘药——万解丹。 楚兰随后从怀里拿出素帕擦着眼角的泪。“窈娘,你可会怪母亲?” “母亲何出此言?皇命不可违,既然已经注定的事,就要好好面对不是吗?”从前她从不信命,也不想被困在这皇城里。 可她这样的一介女流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那你好生歇着,若实在心存芥蒂,母亲会找人推了。” “不必,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到来时,她竟然没有一丝的不甘。 一抹夕阳笼罩在盛京城里。大街小巷的商贩们拖着还没卖出的瓜果出城,其中还有挑着扁担赶着毛驴的老伯伯,站在朱红色的高墙上往下看,就像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 一辆精简的马车从容的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幽幽的车铃声吸引了不少百姓停下前行的步伐留下来准备一睹芳颜。看着用金丝楠木制成的车身,以及雕刻着精致的芙蓉花纹和车门前悬挂着的镂空竹雕灯笼,行人不用过多思考便知这是太傅府的马车。 可议论声还是传入了晏云裳的耳里,可她心中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兴庆殿。 王公大臣早早便到了,晏云裳怕来迟了要落人话柄也早早入座。不过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沈姝棠的身影,按道理这种场合她应该在场,生怕她在路上出什么事,晏云裳给春芷递了个神色,她立刻领意,寻了个机会出去打探。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 “小姐,今日公主与摄政王在太和门不欢而散,兴许是为此才不愿前来。” 晏云裳听了之后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她没想到沈姝棠真的去找了他。却为此伤了他们之间的和气,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想着待会儿找个时机溜出去好好找她谈谈。 “好,我知道了。” 沈明承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倒是自己平时太宠她,性子竟然变得这般张扬,但却也没再差人去请她。刚踏进殿内就看到坐在席间的晏云裳,一瞬间还是愣在了原地。 晏云裳今夜本想就走个过场,不想却还是被拖着好好打扮了一番。今夜她一改往日风格,着了一身汴州进贡的锦缎所裁的紫纹月白衫,发髻上别的是卿云拥翠福。然而,她并未察觉到男人炽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但这一幕也恰好被上官涟意捕捉到,可还是含着笑说道。 “昭华公主今日戴的簪子可是陛下亲封时赏的那支?” 闻言,晏云裳不由得抚了抚头上的簪子。“本宫也觉得十分熟悉,原是幽州郡送来的,听闻此乃稀世珍宝,陛下对妹妹真是宠爱有加。” “皇后娘娘所言,臣女实在不敢担。”晏云裳谦逊的答道。 “若说陛下对臣女有所垂爱,那也不过是陛下体恤天下苍生的表现。” “陛下关怀天下百姓,实乃我天齐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