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延匆匆赶到养心殿时,几位太医正神色焦灼的围着殿门,额间汗水不止。 “陛下怎么样了?” 裴青延急急开口,问向那几个太医。 几人相视一眼,神色间皆是紧张。 久久,才一一作揖,颤颤回答。 “裴大人。” “陛下他” “哎” “那贼人属实歹毒,刀刺的位置,恰是腰后” “这水火之脏” “只怕圣上日后即使好好养着龙体。” “也会” “影响子嗣啊!” 几个太医闪烁其词,头低低垂着,根本不敢去看男人阴沉的脸色。 话落,还未等裴青延反应,身后率先传来一道惊叫。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来人啊!” “太后昏倒了!” 眼前的几个太医立刻忙不迭地朝后走去,围住烈日下,那个幽幽躺倒的身影。 裴青延已经无暇去管身后之事,脑中一片嗡鸣,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打着转,开始胡蛮的撞向他。 高大的身影一颤,大掌狠狠拍在额间,突如其来的痛感传来,这才将那些眩晕打散了些。 随即,步伐沉沉,裴青延轻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室内安静。 左枝失神的跪倒在床侧,一手紧紧握着贺知舟的大手不放。 男人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眸紧紧闭着。 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连带着双唇,都好似泛着浅青色。 温青和宋谨正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宋院正实在不忍,弯着腰在劝左枝。 “贵妃娘娘,您先回去休息吧。” “这里有臣在。” 左枝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视线并未离开贺知舟分毫。 “娘娘,臣知此事对陛下和您的打击很大。” “只是天意难违。” “陛下他” “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美眸沉沉看向了宋院正,竟将他看的一怔。 随即颤声回答。 “这” “也不是绝对的” “还得看陛下” “本宫知道了。” “你们下去吧。” “今夜,本宫守在这。” 话落,左枝将掌中手握的更紧了些。 “娘娘” “怎么?” “本宫的话都没用了吗?” 眼见左枝话音凌厉,宋院正只好收回了即将出口的劝慰。 眼神扫向周围几人,皆是了然。 对着左枝无声行了一礼,众人才离开。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裴青延紧握着门框的手顿了顿。 难言的视线在纱帘下的人影上停留良久,才作罢。 门前早已没了人影,那几个太医皆数去了太后的寝殿。 平日里侍候左右的几个太监,皆数被利用,此刻早已被侍卫击杀。 偌大的宫门前,竟是清冷一片。 “青延,你先回去吧。” “有我和宋谨在这守着陛下。” “放心。” 对上宋院正沉沉的眼眸,裴青延轻轻点了点头。 “温青。” “你也走吧。” 温青正站在一旁思索着,猛地被人提及姓名,一时未反应过来,诧异的对上宋院正的视线。 却见他很快瞥开了目光。 温青了然的虚虚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宋谨不解的看向了他。 “爹,你如何知晓他是温” 话音未落,宋院正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戒尺,狠狠打在了宋谨身上。 “逆子!” “早朝来迟。” “一夜未归。” “真当你爹死了吗?!” 宋院正压抑着怒气斥责,手下却丝毫没有收敛。 一棍落下,宋谨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 “爹!” “我已经这般岁数!” “要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 压抑的怒火冲破胸膛,宋谨死死抓住了戒尺,阻止了宋院正再次落下的动作。 “你!你!” “寻花问柳!” “害人性命!” “我如何会生下了你这样的孽种!” 话声沉沉,宋院正微弯的脊背,被气得直发抖。 宋谨紧抿着唇,不想再同他争辩。 身形一转,大步走下了层层台阶。 “我晚上再来!” 看着宋谨远去的身影,宋院正重重跪倒在地。 宫门口,裴家的小厮已经等了许久。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才松了口气。 “父亲与我一同回去吧!” 行至车前,裴青延转身,看向温青。 却不想,他摇了摇头。 “裴大人。” “温某在这宫中待了数日,甚是怀念京城街巷的烟火气。” “便让我自行回” “裴青延!” 话音未落,一道女声远远传来,打断了温父的话语。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盛知予提着裙边,急急朝这里跑来。 温父眸中闪过一抹讽刺,随即掬了掬手,淡淡道。 “不打扰大人的雅兴。” “温某先走一步。” 话落,温青毫不犹豫地抬步离开。 裴青延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了些,黑眸凌厉的看向眼前喘着气的女子,冷冷开口。 “你要做什么?” 盛知予被他的冷漠刺的一怔,却还是飞快地整理了面上神情。 “大人多忘事。” “早晨可是您带我一起来的。” “眼下,是不是该将小女子带回去?” 眸中满是委屈之意,话语间,不卑不亢,当真占了几分道理。 裴青延默了一瞬,随即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知晓他同意了,盛知予欣喜地跟上。 马车疾驰而过,似是知晓自家主人的心情不佳,小厮紧握着缰绳,动作丝毫不敢怠慢。 “小心!” 街巷的拐角,蓦然出现一道身影。 小厮躲闪不及,急急拉住了缰绳。 马儿高高跃起前蹄,连带着车中人,皆是被撞的朝前栽倒。 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住,温末心有余悸的看着那落了满地的杏仁酥,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小厮匆匆下马朝这跑来,看着她慌张的开口。 “少少夫人!” “大少爷!” 小厮吓得浑身颤抖,眸中诧异,却低着头不敢再看两人一下。 温末这才回过神来,杏眸微怔,视线不自觉朝那辆熟悉的马车看去。 胸腔之中,无端响动的剧烈。 似是察觉她的视线灼热,那扇紧闭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撩起。 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 步伐刚刚落定。 黑眸与她,不期然在空气中相撞。 同样,与温末身后那张明媚的笑靥,狠狠相对。 步伐生生定在原地,触及温末腰间的那节衣袖,裴青延神色一暗。 “青延。” “发生什么事了?” 担忧的女声自车厢中传来,嫩白的柔荑刚触上门帘,就被男人冷声打断。 “没事。” 话落,黑沉的视线收回,裴青延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