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只有一段路程,一行人中间在一处埠头上了两艘早就等候许久的画舫,顺流而下。 魏正把陆曈请到了前面的画舫,与自己同乘,其余人都上了后边的船。 “魏帮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要是与你单独同乘一船的事让外人知道了,让我这个女人家还活不活。”陆曈托着腮调侃道。 什么没脸,她脸可大着呢,寻死觅活的事她早就不干了。 魏正保证道:“陆姑娘放心,在下保证没有人敢胡乱嚼舌。” 陆曈抚了抚胸脯,安心般说:“那我就放心了。” 魏正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看来陆曈只是担心事情传出去让旁人知道,却并不避讳和他同处。若非如此,他如何能有机会? “陆姑娘尝一尝这桂花酿。”他提起酒盏,斟上一杯推了过去。 陆曈有些迟疑地盯着他手中的酒盏,没有动作。 魏正为了让她放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先干为敬,陆曈这才捏起白玉杯,用宽袖遮挡着饮下。 今日她没有以男装示人,换上的是平日的长天海棠裙,纤秾得中,修短合度,瑰丽怡人。 魏正则换了一身长天色镶蓝边云纹锦袍,体长肩宽,玉树临风,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这桂花酿香味沁人,余味悠长,是难得的好酒。”陆曈赞叹道。 “陆姑娘若是喜欢,在下让人送些给陆姑娘带回去便是。”魏正适时道。 陆曈道谢:“如此甚好,多谢魏帮主。” 两人悠然闲聊,像是最亲近的朋友,完全不像刚认识不久。 画舫走的路线不知道对不对,缓缓驶进了一处湖泊,碧波连天,芙蕖正好。 虽然已经入秋,但此湖的荷花还有余韵未尽,成片成片的盛开,异常绚烂。 “陆姑娘看这芙蕖如何?”魏正择了一朵粉色的荷花拿在手上。 陆曈眨了眨眼睛,道:“很好看,可惜你把它择下来了。” “为何择下来了就可惜?”魏正奇怪地问。 “你不择下来我不就可以等着吃莲蓬和莲藕了?”陆曈玩笑道。 魏正一愕,然后失笑,她居然是想着吃莲蓬莲藕?他随手将手中盛开的花朵抛入水中,然后伸出猿臂择下一朵莲蓬,递到陆曈面前:“此物多得是,陆姑娘倒不必等。” 陆曈看着莲蓬失笑,将之顺到手里剥了起来,莲子入口,甘甜带苦。 魏正见她吃得起兴,自己又择了一朵莲蓬,和她一样剥出莲子抛入口中,然后摇了摇头,这东西只有悠长的苦味,为何陆曈还吃得那么起兴? 手中的莲蓬只剩下了空洞洞,陆曈看了一眼身旁之人,笑道:“魏帮主,我想吃莲藕,要不你下去挖点上来?” 魏正默了默,道:“等会我让人把新鲜的送到陆姑娘府上。” 陆曈好笑道:“我就想吃魏帮主亲手挖的。” 不亲力亲为怎么能体现诚意? 魏正嘴角微微扯动,随后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既然陆姑娘盛情难却,晚些我亲自送到陆姑娘府上去。” “不现在就挖吗?”陆曈揶揄道。 总不能等他们走了之后让人挖上来说是自己挖的吧? 魏正忙糊弄过去:“为了不耽误陆姑娘的时间,我们还是先去看船队吧。” 陆曈笑靥如花地点头,画舫片刻不敢逗留地离开了莲湖。画舫转回河道,顺流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河港,其中停着大大小小数千艘船只,数不胜数的漕工在装卸货物,甚是壮观。 江南水网密布,航运发达,从来都是鱼米之乡,其中繁华,于此可见一斑。 画舫靠岸,魏正安排了专人来路,众人旋即到了一处船坞,一艘巨型楼船正在其中休整。在海中航行,船只越大越不易倾覆也就越安全,像这样的楼船更是极佳,而像这样的刚才一路走来岸边还停着十来艘。 “此船便是魏某要赠给陆姑娘的船队的旗舰,此船在海中如鲲鱼入海,便是惊天骇浪也奈何不得。”魏正指着大船介绍道。 陆曈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不过确实这是她见过的这巨大的船只,可以想象要打造一艘这样的巨物要耗费怎样的巨资。 魏正能将一支这样的船队轻易赠与她,说是千金博一笑也不为过,同时她也不由更加确定,魏正绝不是一个漕帮帮主那么简单。 “魏帮主果真要将船队赠与我?”陆曈再问。 “在下绝无虚言,随船一概人等皆随之赠与陆姑娘。”魏正道。 “那小女子却之不恭了。” 魏正一喜,邀她登船观览。陆曈登舰眺望,视野极其开阔,长河连天,辽阔无垠。这样的一支海船队,若能扬帆远航,带来的将是无穷的可能性。 可惜造船的工匠和船员都还掌握在魏正手里,明面上魏正将船队赠与了自己,可实则还是由其掌控。最重要的海图,魏正则至今毫无提及。 “陆姑娘你看这船如何?”魏正状有得意地问。 陆曈赞扬道:“巍峨如山,浩然如城。” 魏正大笑,然后得意地介绍道:“陆姑娘不知,营造此船耗资黄金千两,用巨木数百,工匠上千,耗时要近半年才能造出。” 这些船队是他耗费无数心血才营造而出,是他最重要的财富,价值无可估量,他轻易便将一支赠与陆曈,足见心诚。 陆曈笑道:“魏帮主如此厚礼,真不要小女子的答谢?” “不必,好礼送佳人,已然物超所值。”魏正噙笑道。 陆曈再次开怀一笑,宛若海棠花盛开,颜色惊艳,好像连天际的艳阳都要为之失色。 魏正心神不受控制地为之荡漾,笑叹红颜祸水,同时心中将她留下的念头更加坚定。他大胆地将猿臂抬起,大手举在她的头上,替她挡住河面上刺眼的阳光,道:“水上阳光灼目,陆姑娘随我入船舱再看看如何?” 陆曈螓首点下,对他的殷勤并不排斥。 两人离开甲板进入船舱,舱体空间不输甲板,极为宽阔,足以容纳数千人进入。当然,若仅仅是用来运输粮草货物,能装下的更多。 “此船一次能运粟米三万石,顺风之时,只需十日便能直达登州。”魏正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为她解惑道。 陆曈跟着意有所指地开口问道:“魏帮主去过登州?” 登州如今被胡人占据,魏正为何要去登州?做生意?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在向胡人走私,如今的大盛可是严禁与胡人通商,以免资敌。 魏正发觉失言,补救道:“之前曾派人探寻航线,无意到过登州之地。” 陆曈看似不再怀疑,跳过了这个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