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孽障,刚刚回来就要闹吗?”陆老太太的手杖跺得地板砰砰作响,布满褶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对着从容坐着喝茶的陆曈作骂:“你知不知道,你和齐家的亲事黄了,你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把我陆家的颜面都丢光了!” “平日不知道检点,现在一回来就要耍性子,你以为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老太太话极多,每次骂人都能骂上半晌,不过若是被骂的人一直没有给她想要的反应,很久就会口干舌燥,没了兴致,比如一直云淡风轻的陆曈。 陆曈一直秉持着一种态度,旁人若是想要激怒你,只要你一直将其无视,保持平静,那人的耐心总会先比你先耗尽的。对老太太亦是如此,她若哭若怒,才是正中下怀,反之气的就是老太太。 老太太骂得累了,陆曈这才放下茶盏,淡然开口:“祖母说完了?那就轮到孙女说。” “你个孽障有什么话说?没了亲事,你还以为所有人都要哄着你不成?”老太太润了润口,说。 “祖母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我和齐家的亲事错不在我,我为何要感到羞愧?” “胡说八道!这世道,你被退亲了,错就是你的!你若还知道点廉耻,就拿条白绫回去……” 陆曈戏谑一笑,说:“装模作样吊一下给外人看?” 老太太哼了一声,并不否认,若是陆曈能闹上一闹,传出去之后外人的注意力多半会落在齐家“薄情寡义”上,少指摘陆家两句。 陆曈简直要憋不住笑了,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就只会这套把戏吗? “和祖母打个赌吧,若是我赢了,祖母把对牌给我,添霜我也要带回来。”陆曈说道。 老太太不屑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拿什么和我赌?” “我也没什么祖母看得上的,就用母亲留下的嫁妆吧,若我输了,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就全都给祖母,如何?”陆曈道。 老太太意动,当年方氏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嫁妆十分丰厚,可都是留给陆曈和陆霁的,这些年她都沾不得半点好处,这次若是能拿到手上,往后的日子可要宽裕得多。 “你要如何赌?” “一个月内,若是有人上门向孙女提亲,就算孙女赢。反之,算祖母赢。” 老太太看她自信的样子,没来由有些心虚,要真说陆曈的硬性条件是真不差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出自世家勋贵,模样生得极好,琴棋书画也早早学了个遍,除了性子颇为跳脱之外,几乎样样都是极佳的。若不是早就和齐家定了亲,想要说亲的人家怕是早就把陆家的门槛踩烂了。就算如今出了些事,导致陆曈的清名不佳,但远不到嫁不出去的地步,过段时间肯定会有媒人上门的。 可这个时间肯定不是一个月!谁家这么着急娶媳妇,连一个月都等不了,赶着风头过来惹闲话? “你莫不是与人私通?”老太太一眯眼睛,视线犀利,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陆曈如此自信。 陆曈翻了个白眼,道:“祖母莫不是以为我是个没人要的?” 老太太缓缓收回目光,陆曈虽然性子跳脱,但自幼和齐家长子两小无猜,又有亲事在身,应该不会乱来。现在又刚回来,才刚知道齐家退亲的事,就算想也没来得及。 “到时候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岂不是辱没了我陆家的门楣?”老太太反驳,堵死了陆曈随便找人充数的可能。 陆曈道:“祖母放心好了,肯定是能让您满意的人家。” “如此的话就依你。”老太太也自信起来,这京城里应该没有那么没长眼的人家,再者说,横竖她也输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孙女就先回去了。”陆曈没兴趣在老太太这里待了,带着添霜就走。 老太太自然不做挽留,只是转头吩咐人将这边的事情转告给了二房的卢氏。 卢氏得了消息,手上绞着帕子,脸上愤恨不已,该死的陆曈,居然贼心不死,一回来就要抢她的对牌。可一想到她和老太太的赌约,她又忍不住窃喜,没想到陆曈也走了一步昏招,竟然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打赌,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那些贵太太能看得上陆曈才怪。她当即叫来亲信,吩咐让其到城中将此事传开,再顺便散播一番陆曈的“好名声”,她不信还有人家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惹闲话。 她这才吩咐完亲信,陆曈就径直找上门了,不请自来地在卢氏的屋内寻了个位置坐下。 “曈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婶婶打个招呼,婶婶好去接你则个。”兴许是刚做了坏事,心里有些心虚,卢氏见了她有些来者不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陆曈一边给自己倒些水一边勾唇笑道:“不劳婶婶操心,毕竟婶婶这二房也不是多太平,听说二叔的三姨娘又怀上了,婶婶倒是还有些闲情惬意,去管我那边的事。” 栽赃添霜中饱私囊的正是卢氏之前提上来的一个掌柜,一口咬定添霜墨了铺子的收成,老太太一听也不分什么青红皂白直接就要把添霜发卖了事,最后还是陆渠先保下了添霜让其到庄子去。 她话音一落,卢氏顿时便冷了神色,嫁到陆家之后,和陆清的感情不和,后者十分冷落自己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痛处,现在居然被陆曈这个黄毛丫头拿出来嘲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婶婶最近应该很是头疼,明明想把三姨娘弄死,却不敢下手。”陆曈无所顾忌地说道,就像是极尽嘲笑:“怕被二叔抓到把柄,落得一纸休书。” “你你你!”卢氏没想到陆曈居然会知道这些事情,然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是你蛊惑你二叔?!” “怎么能说是我呢,当年婶婶不择手段也要嫁进来,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陆曈不慌反笑道。 当年陆清可没想过要娶卢氏,是卢氏凭和老太太的关系接近陆清,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得手的,陆老太太为了遮掩丑事,强令陆清娶了卢氏进门。陆清从此之后放浪形骸,原本一尘不染的翩翩公子成了烟花柳巷的常客。 “我要杀了你!”卢氏顿时陷入疯狂,发疯地朝陆曈扑了过去。 陆曈将手中的水从容泼了出去,泼在卢氏的脸上,后者癫狂的神情立即恢复了些冷静。 “婶婶还是省点力气吧,本来你若是安心过日子我也不打算和你怎么着的,既然你要自讨苦吃,那我只好奉陪了。” 卢氏气喘如牛,看向陆曈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 “有件事我还要提醒婶婶呢。”陆曈见差不多了,将空空如也的茶盏放下,起身欲走,走到门前,停下脚步说:“魏王已经死了,可有些事情不一定死无对证,婶婶你说是吧?” 卢氏本来急促的气息顿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本来气得发红的脸色霎那间变得发白,她怎么可能知道?! 陆曈见她如此,嗤了一声,大步离开,十分不屑,连这点胆气都没有,还想和她作对,若非她不想浪费精力在卢氏身上,早就把人弄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