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 王小明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气,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房间,躺在一座简陋的木床之上,外面传来云海拂过的风声。 他体内灵气空荡荡的,精神虚弱到了极点,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势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他闭上眼,却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了,隐约间只记得那滔天雷劫之中,无尽的烈焰以及那野兽般的嘶吼。 “原来真的元婴了”酝酿了许久,王小明起身推开那扇木门,发现已经身处日航船之上。 这艘无比庞大的日航船,此刻空空荡荡的,无比的安静,一位白袖白袍的读书人安静的站在甲板边缘,腰间悬挂一柄戒尺,背对着他,望向远方,带着一种万事皆定后的空静感。 “孔先生”王小明来到身旁,想要问问他自己昏迷后的事情。 孔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知道袁平为何会主动去往那神灵聚集苏醒的南夷陵洲么?” 王小明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孔鹿会在此时提起这个问题,犹豫片刻道:“请先生解惑。” 孔鹿抬起头,“一方面是因为九州之中,南夷陵洲是唯一一个被神灵完全统治的大洲,一洲之百姓皆为信仰,坚不可摧,若是彻底撕开脸皮,这一洲亿万百姓的下场都会很惨。” “袁平以身入局,能够让书海与三十八族的谈判上多一个筹码,这样书海就能更加占据谈判的主动,浩然种子如今成为南夷陵洲的正统食粮,便是如此,若是以后有机会,可以走一趟南夷陵洲的人间,你便会知道袁平的用意。” 王小明点了点头,问道:“另一方面?” 面容儒雅而随和的读书人淡然道:“另一方面,袁平要以浩然种子撬动南夷陵洲之根基,撼动那些神灵之根本,让一州百姓从根本上意识到纯粹虚幻信仰的可笑,所以他带着一群同道众人死在了那里,目的就是为了将希望的种子放在那里,等待日后的某一天,一个合适的人出现,带领一州之人突破这个恒古自有的牢笼,获得精神之上的大自由。” “这件事情,与我曾经在双日洞天之内,给单纯的火系洞天增添儒道相似,想要让其多上一份大道圆满,缺点便是需要的时间太长。”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问道:“还没有告诉你一件事,知道当初最后,那火系洞天为何彻底下定决心脱离束缚,将火系大道传承给你这位不过一转境的散修?” 王小明仔细思索,却还是摇头。 “其实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双日洞天内的生灵。” 孔鹿眺望远方云海,感慨道:“无数万年以来,双日洞天内的生灵也如圈养一般,每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跳出这座牢笼,便又会被那三宗之人收取,成为其中的天之骄子,而不愿之人则会沦为阶下囚,碌碌一生而死。” “久而久之,洞天之内世袭传承的家族,便彻底丧失了心性,没有人敢于在触犯那类似神灵的域外仙人,直到那一次。” 他望向王小明,神色认真。 “那名叫做姜云的年轻人,性子柔弱而畏怯,却在那一日为了情之一字生出勇气反抗姜家老祖的命令,甚至为其抛弃所谓的成仙飞升。” “为了飞升成仙不择手段可抛弃一切的司马仇为了司马家死去的那几兄弟,舍弃飞升,放弃了脱离牢笼的机会,持刀砍向那位可助他离去的姜家老祖。” “学宫内我放下的那些孔家读书人,最后保持本心,选择护住双日洞天的生灵。” “这一桩桩,一幕幕,被那两头金乌看在眼中,他反复开启那座遗迹,事实上想看见的就是这些东西,只有这洞天内的生灵自己生了反抗之心,抛下那些作茧自缚的恐惧,做出以凡弑仙的壮举,双日洞天才有真正获得自由的可能,否则哪怕侥幸逃出,也只是沦为另外一些人的养料罢了。” 王小明长叹口气,望向远方,白云幽幽,散而又聚,九州之上万万年,不知看过多少沧桑。 孔鹿平静道:“袁平想的也是如此,当初他对我笑言说,他自己的死对于如今三十八族神灵汇聚的南夷陵洲,所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甚至不如一粒浩然种子大小,但因为所做的事情收益不大,就不做了么?谁能确定这颗种子最后不会成长为一颗扳倒这头神灵的参天大树了?” “他是读书人,便做读书人该做的事,我们是修士,就做他死后修士该做的事情,最后他还说”孔鹿顿了顿,道:愿以他之死,换一州百姓太平。” 王小明心神晃荡。 孔鹿微微按住王小明的脑袋,笑着道:“小家伙,这一次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王小明咧嘴一笑,“赢了?” “半斤八两,算是平局。” “下次一定会赢。” 王小明说道,语气无比的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之意。 孔鹿笑眯眯道:“从这艘船下去,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再记得这场战斗,也不会记得你替人族打了这最后艰难的一场,会不会遗憾?” “虚名于我有何用?”王小明反而好似松了口气,“忘了就好。” “这次临时拉你参战,麻烦你了。既然事情已解决,那就下船去吧,接下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孔鹿笑眯起眼,望向远方,“你的故友们知道你没事,便都先行离去了。” “啊?这么快?”王小明惊讶,看向船下,发现原来已经回到了中神州,只是中神州地大物博,不知道具体在何处疆域。 “我已经在此地等了你三个月了。”孔鹿神色如常,淡淡道:“我可是很忙的。” “我还有事情可以帮忙么?” “有的。” 王小明神色认真。 “做修士该做的事。” 孔鹿笑道,轻轻点了点王小明的额头,伴随着一阵卧槽的惊呼声,后者直接从船上飞了出去,没入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