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之后,众朝臣纷纷下跪,头也不敢抬,屏息凝神。 “山城一站竟然惨败!” 怒气盘旋在季寻川的眉间。 果不其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代卿!”季寻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代孟涛的身上,“朕记得,你特地去过一趟弘县,还为大军制定了作战计划,为何会突然如此啊!” 代孟涛上前来,跪倒在季寻川面前。 “回皇上,臣的确根据大军的情况制定了作战计划,若是按着臣的计划来作战,定然会一举得胜,至于为何败下阵来,不若皇上问一问镇北侯世子与沈将军?” 当真是一张巧嘴,不动声色便将矛头指向了旁的两家。 虽说是两家,只是镇北侯不在朝堂之上,这压力,只能由沈将军一人承担了。 沈将军缓缓上前来,眉心紧蹙:“皇上,代大人的作战计划,臣一无所知,臣只知道,战场之上,需要灵活应对,小女奉圣上之命前来做事,代大人却认为小女误事,不知代大人是想要污蔑小女呢,还是想要借小女表达对皇上的不满!” 话音落下,众人眸子震颤。 朝堂之上公然吵架,怕是也只有赫赫军功的沈将军如此了。 代孟涛被怼的哑口无言,跪在一旁,支吾良久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沈将军也直起身来,眼神异常坚定:“圣上,山城战况不妙,微臣请缨,为剿灭起义军尽微臣的一份责任!” 话音落下,沈将军深深一拜。 彼时,朝堂之上,不仅仅是一位担忧国家朝政的老将,更是以为担忧女儿安危的父亲! 季寻川眉心紧缩,良久没有言语。 “沈卿,救援之事自有附近的驻军前去,你若是往山城去,怕是刚到那边,他们已经打了胜仗呢!” 良久,季寻川这才缓缓开口,拒绝了沈将军的请求。 他明白,身为人臣,尤其是手握兵权的重臣,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朝堂之上的人监视着。 季寻川的一撇目光扫了过去,是警告,也是劝告。 沈将军不再言语,退了下去。 彼时,山城。 白日里,沈绾棠只是在房间中待着,闲来无事便叫下人来拿些书看。 “大哥,你当真要养着这个女人?”章山已然看不下去,一脚踹开了陈康健的房门,急匆匆跑过来当面对峙。 陈康健不疾不徐,手中仍然写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 话音落下,章山彻底闹了,一把将陈康健手中的毛笔夺了过来,脸上的横肉拧在一起:“陈康健,我看你是色令智昏了吧!留那么个娘们在城里,迟早是个祸害。” 陈康健这才抬起眸子,只是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你倒是听了我的话,学了些东西,都知道什么是色令智昏了?” 这两人,当真是城门楼子和胯骨肘子。 章山眉心紧蹙,拿着手里的毛笔,只是手稍稍用力,毛笔便被折成了两段。 陈康健淡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你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我留着沈绾棠,自然是有我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章山继续追问道,眸子中的厉色更甚几分:“我们不是兄弟吗?兄弟不是应该无所隐瞒吗?” 话音落下,陈康健眸子一沉,仔细一瞧,倒是多了几分讥讽:“兄弟?章山,你扪心自问,当真有把我当做过大哥吗?” 此话一出,章山怔在原地,手中的笔也堪堪掉落。 “以后,沈绾棠的事情,你不必再过多过问。”陈康健站起身来,留下冰冷的一句话,而后便转身离去。 山城中的所有人,都晓得章山的暴脾气,但看在他在机关上有才能,倒是也都容忍几分,并没有人与他过多计较。 陈康健更是如此,对章山从未如此冷脸。 瞧着陈康健决绝的背影,章山眼中的兽性冉冉升起,咬紧牙关,紧握拳头时,骨骼吱丫作响:“陈康健,你当真以为我章山就怕了你了?” “走着瞧!” 彼时,后院。 中央的鱼池旁,沈绾棠抓了一把鱼食散漫撒了过去。 鱼儿争相抢食儿,倒是引得池塘中阵阵涟漪。 一旁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沈绾棠转过头来,只瞧见趁着一张脸的陈康健。 “陈官人,我正要去寻你呢。”沈绾棠将鱼食放在一旁,迎面走上前去。 两人去到一旁的凉亭。 “沈姑娘是想好了,要留在我这山城了?”陈康健挑了挑眉,探究问道。 沈绾棠温柔一笑,撵起茶杯,淡然抿了一口:“前些日子,我为了打探山城的消息,驾了一架牛车来过山城。” 话音落下,陈康健眸子震了震——这又是唱的哪出? “只是,在城外之时,我碰上了章山将军,章山将军不由分说便将我的牛车强抢走,若是我买的也就罢了,只是这是我从凤凰县的一个娘子那里借来的,若是不还回去,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只好求助陈官人了。” 沈绾棠无奈开口。 陈康健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这哪里是让还牛车,这分明是想要章山得到处置。 只是瞧着陈康健良久没有说话,沈绾棠继续补充道:“我的战马还留在娘子家中,若是陈官人不信,自去瞧一瞧便知了。” 陈康健眸子中的阴霾这才散开来:“我这就吩咐下去。” “沈姑娘,我从前与你说的,你可考虑好了?” 陈康健话锋一转,话题又引回了沈绾棠的身上。 方才还晴空万里,突然之间,却落了毛毛细雨。 秋日的雨,下一场便会冷一场。 沈绾棠转过头去,瞧着雨水落在池塘引起的阵阵涟漪,淡然一笑:“陈官人,你会用背弃旧主之人吗?” 话毕,沈绾棠凌厉的目光紧紧勾着陈康健。 陈康健犹豫了。 自古以来,背信弃义之人便不会有好下场,他断断是不会用背信弃义之人。 只是这句话,从沈绾棠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