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要被这水怪吃了,不如索性睁开眼瞧瞧这水怪长什么模样,等到来世她再来此地收服水怪的时候,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无问是个左撇子,因此她先睁开了左眼,没看到什么东西,接着又睁开了右眼,还是没看到什么东西,努力歪起脑袋朝着上头一看,看到自己右侧的衣角被一只手抓着,这只手青筋暴跳,显然是抓得非常用力。 奇怪,这水怪怎么是个人?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歹人在为非作歹? 她顺着这只手又往上一看,看到了顾风年。 顾风年一手抓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根绳索,沿着绳索往上瞧,在数十米的高空之中,可见一只大佛的耳朵。 绳索正是从大佛左耳里伸出来的。 ——大佛显灵救了她一命! 苏无问心里头感激地不行,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谁知她刚有一阵情绪上的波动,只听嘶啦一声,她的衣服裂开了。苏无问在空中被翻了个面,幸好两只胳膊还套在衣袖里,不至于摔下去。 苏无问弓起了身,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变成了一个头朝上脚朝下的姿势。 刚松了一口气,眯起了眼睛一瞧,只见她和顾风年手里各握着一端的这块布料中间,针线正一点一点散开。 “风年!风年!这块布要断了。” 顾风年把腿伸向了她:“一手先拉着布,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腿。” 苏无问按着他的话做了,成功抱住了他的腿。 这回抱住的虽然只是顾主管的小腿,甚至只是个脚脖子,但若是今日得救了,日后她要多抱抱顾主管的大腿。 她经不住心里头的好奇心,努力抬头向上望了望,这根从大佛耳朵里伸出来的绳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回缩,她和顾风年便也在一点一点上升。 到了弥勒佛的耳朵边上,顾风年被拉进了耳朵洞里,苏无问也跟着被拉了进去。 进了弥勒耳洞之后,苏无问颓然瘫卧在洞中,双手仍旧紧紧抱着顾风年的小腿肚不放。 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 ——奇怪,腿还在她手里抱着,顾主管是如何做到一百八十度折叠的? 有个声音在唤她:“苏小姐。” ——顾主管累得都到变声期了。 这声音不像顾主管,苏无问定了定心神,一摇脑袋,仔细一看,眼前这张脸不是顾风年,是船家孙老三。 苏无问惊讶之下,连礼貌都忘了,直接唤起船家的名字。 “孙老三?!你怎么在这儿?顾主管呢?” 顾风年微微动了动腿:“我在这儿。” 苏无问转头一瞧,顾风年正坐在她边上,试着要把腿伸回去,她赶紧松开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苏无问有些疑惑,“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是大佛显灵了吗?” 孙老三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我把两位拉上来的。“ “你把我们拉上来的!船家船家,你怎么会在这弥勒佛的耳朵洞里?” 孙老三答道:“苏小姐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五年前我为了救人,曾只身划船来到这三江交汇之处,后来幸免于难,逃过一劫,回到了岸上。” “我记得,你当时也是爬进了这耳朵洞里吗?” 孙老三点了点头:“对,就在我的船要被巨浪拍到佛像上粉身碎骨之际,我手头边恰好有一根绳索。那绳索的一端有根倒钩,我便孤注一掷,用尽了全力将那倒钩朝着大佛的耳朵掷去。若是能勾住,我便能攀在绳上,躲过一劫。我没想到,这一勾还当真让我给勾上了,我就沿着绳子向上爬。我本意是想爬到弥勒的耳朵上,坐在耳朵上方歇一歇,等到风平浪静再爬下去游到对岸。没想到上来之后,发现这耳朵里边竟然别有洞天。所以这一次苏小姐坚持要出船——” 苏无问听到了这里,心里头升起了浓浓的愧疚感。 只听孙老三接着道:“我便带上了这根绳索,我见两位被冲了下去,便急忙追了过来,先用绳子勾住大佛的耳朵,爬到了这洞里,接着将绳子的另一端掷下。我经历过一次,知道这里的水浪必然会把人朝着佛像身上冲,于是便把绳子的另一端朝着水流冲来的方向掷下,我本不抱多大希望,以为救不回二位了,没想到顾主管身手矫健,竟然抓住了我掷下来的绳索,还把苏小姐一并拖出了水面,两位这才死里逃生。” “风年。”苏无问转过头去,与顾风年对视了一眼,又回过了头来,唤了声“船家”,她垂下了头,“若不是你们,我是万没有活路了。” 孙老三道:“苏小姐别这么说,苏小姐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既然今日能活下来,那便是命不该绝,自是佛主另有安排,必有功德需要苏小姐来完成。” ——‘孙老三怎么迷信,但却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妄加驳斥。’ 苏无问心里头转过这么个念头。 “船家过谦了,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船家,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小姐,我们三人在这洞中等着便是,等到雨过天晴,便可下到江中,游回对岸。” “船家可曾见到方才水中那绿色的光芒?” 孙老三点了点头:“正是那水怪。” “可这水怪似乎未曾来吞噬我。” “这倒也是,我上回遇上危险,也见到了这绿色的光芒,但水怪并未浮出水面,或许是腹中不觉饥饿,便不追来了。” “不像,不太像是有水怪。这里水流湍急倒是真的,可这水怪未必是真,只是不知这绿光从何而来。” “苏小姐,保住了小命便是,这绿光不绿光的,咱就先不管他了。” “我去看看这绿光还在不在。” 苏无问朝着耳朵口爬去,船家赶忙把她拦了回来。 “苏小姐!苏小姐!外头风大,万一被风给刮下去了,岂不得不偿失,还是别看了。” 顾风年也上前拦住了她,苏无问一听,二人说得在理,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