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为尊的世界,女人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在政治、军事、经济乃至家庭决策中都拥有更大的控制权。</p>
世人早已习惯“女主外，男主内”的社会风俗,审美自然也会跟着转变。</p>
霍垣熏心知肚明以她现在的形象,或许在男人眼中算得上“独特”，因为她看起来够脆弱、温和、易于掌控。</p>
但在女人们,尤其是雍朝这些位高权重，站在阶级金字塔最顶端的女人面前,她只是个异类——</p>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她们会觉得,她愧为兵马大都督的女儿吧。</p>
霍垣熏沉默地呼出一口气，迎着众人褒贬不一、难辨善恶的目光,缓缓坐下。</p>
“霍氏女君.垣熏？”</p>
她听见邻桌有人轻唤她的名字，侧首望去，一位身姿挺正,头戴进贤冠的女人冲她谦和一笑。</p>
女人的右手边，还有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p>
比起前者,英武女子的坐姿就要显得随性散漫得多，她正苦大仇深地睨着霍垣熏,长吁短叹。</p>
「鹖者，勇雉也,其斗时一死乃止。」</p>
霍垣熏扫过对方发冠上竖插的鹖鸟羽毛，以及胸前暴戾恣睢的睚眦恶兽,推断她合该是一名武将。</p>
“女郎,先出声的那位大人是右相,她旁边的是羽林军校尉。”翟方侍候在桌案附近,察言观色，适时提醒着群臣身份。</p>
一文一武，两名重臣，为何突然与她搭话？</p>
还亲昵地直呼其名？</p>
霍垣熏双手交握，敛眸作揖，先回之一笑。</p>
“熏见过两位大人。”</p>
说话声音也柔柔的，和她老娘完全不是一种风格，确定是霍誊的亲崽子吗？</p>
羽林军校尉搓着胳膊，极力隐忍，才没将这胆大包天的话问出来。</p>
“咳咳。”</p>
她大口豪饮一杯酒，清了清嗓子，拖拽起一把软椅，径直坐到霍垣熏身侧，小心翼翼地拍了下她的肩膀。</p>
“我和老朱是你娘的、你娘亲的好姐妹，你快别跟我们客气了，就管我们叫姨吧。”</p>
原主母亲的旧友？</p>
霍垣熏心思百转千回，垂落眼睫道：“可我尚不知两位具体名姓——”</p>
“我叫做林澜，波澜壮阔的澜。”羽林军校尉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又指着右相道：“老朱全名是朱慈，慈.慈祥的慈。”</p>
“澜姨，慈姨。”</p>
霍垣熏舒展眉头，起身，态度端正地与两人正式行礼。</p>
“快坐下罢！”</p>
林校尉瞅着霍垣熏，越瞅越觉得她身形纤纤，脸白如纸，恐怕连垂髫小儿都打不过。</p>
唉唉唉。</p>
她长叹几声，表情变得沉重而遗憾。</p>
霍垣熏疑惑不解道：“澜姨，您是有烦心事吗？”</p>
林校尉欲言又止，她转了转眼珠子，粗浅地丈量了一下霍垣熏肩膀和手臂的宽度，噫吁嚱道：“你如此瘦弱，以后成亲，要怎样拉弓射轿抱新郎啊，还有洞房之夜.”</p>
“林澜，且少说几句！”</p>
右相本</p>
来还气定神闲地摇着鎏金纸扇，</p>
想在故人之女面前，</p>
摆足一位靠谱长辈的架势。</p>
然而，</p>
当她听到林校尉的话，</p>
当机立断地抓起半截甘蔗，再次狠狠塞入对方嘴里。</p>
“垣熏。”右相讪讪道：“林校尉绝无折辱贬低你的意思，你切莫在意。”</p>
“不会。”</p>
霍垣熏浅浅一笑，摇了摇头。</p>
她可以感受到这两位大人对她的善意与真诚。</p>
林校尉咀嚼两口甘蔗，将渣滓吐出，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略失分寸，急忙道：“瘦也没关系的，之后我带你练武，一定能把你养成个壮崽——”</p>
“壮崽？你若是敢带坏阿熏，朕便先将你发配到猪圈里去。”</p>
“陛下！”</p>
原本静而不语只是观望的左相，率先注意到翊明女帝驾到。</p>
她双振宽袖，携领群臣下跪叩拜，齐声喊道：“陛下万福金安！”</p>
“众卿平身。”</p>
翊明女帝挥挥手，不等宫人开路，大踏步地走向殿内主座。</p>
今日宫宴，她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了一件珊瑚赫色的常服，外罩砂金葛纱衣。</p>
途径霍垣熏的桌案时，女帝稍作停顿，扫了两眼她的穿着，颇为满意地赞叹一声：“红色很衬你。”</p>
霍垣熏站起来，福了福身道：“谢陛下。”</p>
衬什么衬啊。</p>
倘若不是霍誊的崽长得俏，换成其他女子穿这么俗艳的红，一定很丑。</p>
林校尉撇了撇嘴，在心中悄悄诽诮。</p>
女帝倏地侧首，甩过来一个微凉的眼神。</p>
“林澜，你好像并不认同朕？”</p>
“怎么会！”</p>
林校尉瞪着虎眸，惊诧于自己又被女帝洞察了神思，急急找补道：“臣亦觉得红色极衬霍氏女君，嗯.喜庆！非常喜庆！”</p>
“算你识趣。”</p>
女帝挑眉嗔笑一声，指尖隔空点了点林澜，从她们桌前走过，旋身坐上那把金光熠熠的龙椅。</p>
“朕今日临时设宴，只为与诸位爱卿分享一事——霍誊之女，霍垣熏，将与朕的三皇子不日后成亲。”</p>
群臣哗然一瞬。</p>
已知者神态自若，乍闻者则窃窃私语。</p>
左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眉峰渐渐陷出几条深印。</p>
她攥举双手，蓦地上前一跪，朗声述道：“陛下，臣以为，二皇子尚未婚嫁，便定下霍氏女君与三皇子的婚事实在有违祖宗规矩。”</p>
“又开始了。”林校尉嘴里轻啧一声。</p>
右相扶着额头，同样发出无奈的叹息道：“蠢呐。”</p>
宴席两旁的官员神情也变得复杂。</p>
为什么？</p>
霍垣熏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群臣百态。</p>
另一边，女帝在听清楚左相的话后，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p>
“祖宗规矩？”</p>
她缓声重复一遍，佯装思索般轻敲着龙椅，喟道：“可朕的祖宗都在地下啊。”</p>
“爱卿，要不你去帮朕问一问她们，这规矩究竟能不能改？”</p>
——好疯。</p>
翊明女帝和文武百官平常也是如此对话？</p>
她难道不怕被史官记录()?()，</p>
更不担心有人.因此造反吗？</p>
霍垣熏错愕不已。</p>
正在此时()?()，</p>
殿门外突然响起类似木轮滚动的声响()?()，</p>
一名小奴探头探脑地朝殿内望了一眼?()???+?+??()?()，</p>
又迅速撤了出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