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知道楚辞盼望自己晚归一样,从刺史府出来的萧慕言,并没有着急回去,脑海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来到一家茶楼门口,急忙上了二楼,在小二热忱的期盼中,向来不缺银子的小王爷,随便点了一壶好茶。 待茶水上桌,萧慕言却伸出手指蘸入杯中,然后在榆木的桌面上划出一条线,线的一头写了楚和元,另一头写了赵和萧,却在中间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脑海中不断梳理着自峡谷刺杀以来,掌握的所有细枝末节,时而陷入沉思,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自言自语 燕北王府,陪着师父下棋的百里浮玫仿佛有点心不在焉,落子更是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水准。确切的说不止下棋,而是自从回来以后,百里浮玫就和以前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自然没有察觉,但先生却心如明镜。当头炮配上过河卒一招便将百里浮玫逼入死路,而百里浮玫只是下意识的摆棋重来,却完全没在意自己输了几局。 先生摆了摆手,眼角微微扬起再也憋不住地笑道:“浮玫,自你十二岁起,可从未输过为师三局啊,而且还是连输,当真蹊跷的很啊,哈哈哈” “啊!”百里浮玫这才回过味来,凭借对师父地了解,自然知道他为何发笑,肤如凝脂的俏脸迅速涨红,当真比桌子上的苹果还要红上几分,咬着嘴唇,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父,你莫要笑了,我你为老不尊,居然拿徒弟开心。”先生笑意更浓,连眉梢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笑意,但语气却是故作正经的说道:“好好好,是我为老不尊,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 不知姓名的先生,唯有在百里浮玫面前才会流露出顽童的一面,与越老越像孩子气的燕北王,倒是相得益彰。终于不笑了,但百里浮玫脸上的红晕却依然未散,故作镇定的问道:“和慕言的是不是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别走,聊正事,保证聊正事。” 又是黄昏,萧慕言起身离开茶楼,被反复书写的榆木桌面也没有了任何痕迹,饿了的萧慕言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馄饨摊,坐在常坐的位置,脑海中不由又想起百里浮玫,之所以又,是因为这几天频繁的想。如果不是于小懒一直在喋喋不休,萧慕言真的担心自己会不会得相思病。今晚的馄饨自然格外的香,连卖馄饨的老两口都能看出萧慕言吃的很甜。 吃完依然不着急回去,也许是怕于小懒会打乱他好不容易理清的头绪,也许是不想看到楚辞那张神似怨妇的脸。萧慕言再一次向凤栖湖走去,但这次坐到了另外的位置,就好像再坐到白衣疏月坐过的地方,就是对不起百里浮玫一样。静静的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凤栖湖,今晚的湖面又静的像一面镜子。 清晨,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萧慕言豁然起身,张嘴吐出一口淤血。这口血不得不强行吐出来,因为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要离开凤仪城,所以昨晚他又去了馄饨摊,又来了凤栖湖,起身离开之际,看着这个容纳了他数口鲜血的凤栖湖,不由无奈一笑。 清晨,燕北王府。刚刚醒来的百里浮玫睁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燕隼,起身解开绑在腿上的纸条:去趟弃城,年前回来,在家等我。像极了一个在外奔波的汉子,将归期告知在家等候的婆姨。看完字条的百里浮玫,脸又红了。 “看来他三年前的确死在了弃城,如此这个女人十有八九也会在那。”当萧规缇得知了纸条的内容,便直接猜出了萧慕言此行的目的 “嗯,赵元稹不愧是雄才英主,咱们这边刚开嗓他那边就敲起了锣,如此南境已确定无忧,顾南衣只需做做样子就行了。至于北境,燕北山已在临门关呆了十二年,自然也吃不了亏,我们就等着慕言回来,锦上添花就是了。”先生说话往往都是一锤定音。 正事聊完,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就开始扯起孩子的事了。 “怎么样,浮玫这次回来,你发现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主公,窗户纸已经破了,快了快了,不行过年咱们再给加把劲。” “那感情好,老伙计,十九年了,浮玫早就该给我改口了,慕言这次受的伤,值了!”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这个当师父的也只能” 萧慕桓也不说话,就坐在旁边笑逐颜开的看着这两个长辈一个唱一个和。 当萧慕言回到小院,打开门就被惊住了。因为本该窝在摇椅里的于小懒,此刻不在摇椅里。本该待在屋顶的楚辞,此刻也不在屋顶上。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们俩此刻都站在院子里,而且一个人手里提着刀,另一个人手里握着剑。于小懒的鬼刀,楚辞的鱼肠剑。 萧慕言将门关上,权当没看见这俩货,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走进厨房,拿了盘子将带回来的饺子倒进去,然后配了一碟醋,边吃边说道:“打就继续,不打那就滚过来吃饭。”于小懒一向对萧慕言的话言听计从,倒也干脆直接收刀进了厨房。而楚辞本就是大人,所以更不会孩子气。 饺子吃完,萧慕言往床上一躺,闭着眼说道:“楚辞去收拾行李,于小懒收拾院子,等我睡醒再告诉你们去哪里。” 接下来于小懒再次让楚辞对他刷新了认知,因为懒得出奇的于小懒真就勤快的打扫起来,仔细到没落下任何一个角落。 午后,萧慕言醒了过来,亲自将白衣袈裟叠好装进箱子,又在给了他太多温馨的小院里转了转,看了看,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二人说道:“马车留给我,你们回王府。”楚辞抬手作揖,瞬间离去。而一向言听计从的于小懒却没动,萧慕言犹豫的看着于小懒,最终还是告诉了他:“我要去的是弃城。”于小懒没有犹豫:“没事,我陪公子去。” 萧慕言躺在马车里,马夫是于小懒。 “怎么和楚辞又打起来了?” “今早我入了一品长生,想找个人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