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这女暴君,心理实在足够扭曲……毕竟,身为帝王,手握万千人生杀大权,高处不胜寒,有点什么变态恶趣味,还是很合理的! 实在觉得直接砍了老子的脑袋,根本不过瘾……可偏偏又好吃好喝供着? 哪怕到了梁都,不但不立马将老子打入大牢,再隔三差五跑来用蜡烛鞭子折磨一番,以此满足一下扭曲的内心,反倒还将自己的一座宅子给老子住着,好吃好喝供着? 陡然想起,刚到梁都,太监高远说过一句话,“那宅子因为幽静别致,连圣上都喜欢得很,去年还曾过来小住了两天。” 还有,之前纵然决意要砍老子脑袋,可为何偏偏非得等到十天后? 还有刚才朝堂上,前线紧急军情传来,大康大军压境武力威慑,南楚也已挥兵北上,前线局势岌岌可危……满朝文武皆暴跳如雷气急败坏! 可唯独这婆娘,虽在屏风后看不清样子,却似乎总表现得说不出的平静! 难不成…… 从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老子的命? 哪怕当初在京城大肆造势,闹得人尽皆知,说到底,根本就是想借此看一看,大康朝廷与景隆皇帝,到底对此什么态度? 关键,这对庆国,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而且也不应该啊…… 老子跟她非亲非故,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一个庆国皇帝一个大康小憨子,更别提会有啥过往渊源…… 难道,根本与李乐瑶那小妞几分相似,从李达那死老头口中,了解到了老子在大康的各种骚气风采……就对老子产生了浓浓的兴趣,暗恋上本郡公了? 打起了歪心思,惦记起了老子的身子? 可也不对啊……堂堂女帝,终究不是李乐瑶那种心思单纯的傻妞,又怎会仅仅因为老子会写两首好诗,会搞花露水面膜膏,便开始少女思春? 然而,正当他王老爷脑袋运转得飞快,却只听得帘纱后,女帝一如既往淡然不惊的声音传来,“王郡公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怎么?从翠屏山下,掉入朕的圈套中,能活到现在,反倒安全自由了,是在心中怀疑,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你?” “甚至心中腹诽,是不是因为朕喜欢上了你?” 王修嘴角一抽,脸色发绿。 看嘛,这女皇帝就是这么可怕!跟老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然而,女皇帝又轻吟道,“你还真想错了!” “纵然不得不承认,王郡公一表人才,而且才华横溢,更是个有趣的妙人,倒也颇招女孩子喜欢。” “但是朕为一国天子,还不至于嫁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男人吧!” “之所以决定过些时日再杀你,难道王郡公没听说,等待死亡比死亡更可怕吗?” “朕就是想看着,堂堂康国的郡公,成天活在惶恐之中,是个什么样子。也更好奇,以王郡公的脾气,实在忍受不了等待死亡的煎熬,为了苟且活下去,会不会来朕跟前求饶。” “你刚才还真猜对了,朕还真有些非同寻常的恶趣味。若能看见名动天下的康国齐州郡公,为了活命,趴在朕面前瑟瑟发抖哀嚎求饶,岂不更有成就感?” “当然,你求饶也是没用的!” “没办法,朕虽为天子,更是女子!女人记仇起来,很可怕的!” 奇怪的是,语气似乎总带着些打趣味道,“只唯独没料到,王郡公在康国皇室眼里,分量倒还真不一般!” “不但当朝嫡长公主,如此身份尊贵,却不惜以身涉险,独闯我庆国朝堂,只为保你一条命!” “就连皇帝,也不惜赌上江山社稷,竟敢对庆国武力威慑!” “哦,还有那南楚国王朱妙语……竟也是个痴情的女子!” 一声轻叹,“所以朕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大梁府中军大帐中,没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结果导致现在,为了两国休战和平,不得不放虎归山!” “以后要想再取你性命,可就难了!” 短暂沉默,又幽幽道,“哦对了,朕还更有些小瞧了王郡公的魅力……” “没想到,这才到了梁都几天时间,王郡公便将我庆国的堂堂皇室郡主,给迷得神魂颠倒,连婚书都签了!” “为保你一命,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竟不惜自损清白与名节,甚至冒着将齐王府都牵扯进来的风险!” “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妹子!” “王修,恭喜你了,与永宁郡主大婚后,你便可以平安回去了!” 王修有些尴尬。 却也只是玩味笑笑,“这次侥幸,在梁都没死掉,倒是让女帝陛下失望了!” “可难道,陛下专门召本郡公前来,只为表达一番悔意,感叹没早点砍了我的脑袋?” 没想到,女帝却一声反问,“有何不可吗?” “朕知道,王郡公现在心中很得意,刚才退朝之时,没小人得志地朝朕嚷嚷两句,‘女暴君,不是决意要砍我脑袋吗,现在来砍嘛’,已经算是克制了!” “但是朕只想说,王郡公爷不必得意得太早!” “王郡公自脑疾痊愈,短短不到一年,便为康国立下如此多大功,此番居屿关一战,说是为康国续命百年也不为过,归朝之后,必然民心奇高!” “可王郡公就没想过,得太多民心,往往最致命吗?” “即便眼下,朕是看出来了,王郡公不但与康国太子亲如兄弟,嫡长公主更是舍命相护,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更非同一般……” “但是,王郡公的性格,虽一向谨小慎微,可偏偏有时候,却又极其容易意气用事!” “而帝王心思最难测,若是一时冲动,触碰到皇权逆鳞,必惹来大祸!” “到时候,恐怕根本不用朕来动手了,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落得好下场?” 王修总算坐直身子,几分讥诮,“是吗?” 调侃,“可怎么觉得,陛下这番话,不像幸灾乐祸,更像是在警醒本郡公什么?” “有吗?”然而,女皇帝只是浅笑出声。 “若王郡公非得如此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不仅是康国之臣,也是我庆国的郡马。” “你若是人头掉得太快,永宁那丫头,岂不是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又一声轻叹,“行了,朕能与你说的,也就这些了!” “郡马大婚那日,朕便不来道贺了!另外,梁都那套宅子,郡马便放心住着吧,朕赠予你了,地契房契朕刚也已差人送了过去!” “免得郡马日后与永宁郡主,若有机会回梁都省亲,连个额外的住处都没有!” 王修玩味笑笑,自然再没说话,起身便朝殿外走去。 可没想到,刚走两步,却又只听得身后,一声轻呼,“王修……” 不知为何,与刚才的平淡却极具威严截然不同,声音似乎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