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略显魁梧粗壮,脸色白净微胖,着紫红色绣鹤官袍。 不苟言笑,举手投足总带着些令人生畏的刚正气势! 此人,王修倒也认识,当初在临州,与那南楚二十多名饱学之士,那一场才学比试时,打过交道! 大康兵部尚书,钱正! 当初,也正是这位手握大康对外军政大权的兵部尚书,代表朝廷与南楚使团,签下了那一堆赌约! 然后再与太守郑明礼,临机调动了临州驻营守将,前往岐山之地接管驻防! 倒是个刚正不阿,且颇有魄力手段的官员! 不仅如此,人群中,居然还看见了张渠! 当初前往南楚吊唁,这老头身为礼部员外郎,担任副使……一路上就知道窝在马车里,对着随行带着那美艳妇人疯狂打卡…… 正事没干多少,反捞了一屁股功绩回京,眼下从身上朝服制式来看,好像还升官了呀! 至于其他使臣,王修都不认识。 但用屁股想也知道,绝大多数恐怕都是兵部的大员,侍郎员外郎之类! 毕竟,此番出使,与当初南楚国王朱举驾薨吊唁不一样,涉及两国军政大事,自然当由兵部为主,礼部为辅! 只是明显,早已经与庆国君臣,唇枪舌剑吵过一架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国与国之间交锋,不就是如此?吵嘛,干嘛!谈不拢接着打嘛! 而这时,眼见他王修进来,只见那钱正,却是面色一振。 哪顾得了此时尚且还在庆国朝堂,竟是那般匪夷所思,大步迎了上来。 居然,还郑重其事理了理官袍,紧跟着,竟是九十度弯腰,举止谦卑行了一大礼。 情绪激动,“王郡公舍身为国,精于谋略,用兵如神……” 一声大呼,“请受本官一拜!” 与此同时,身后那群使臣官员,同样更是执大礼拜了下来。 瞬间,倒是将他吓得够呛,哪见过这般阵仗? 没想到,钱正却依然满面激动,拽着他的胳膊,声音都颤抖不已,“王郡公昔日与南楚一场才学比试,轰动天下,何等意气风华?” “南楚大乱,仅仅凭借两万多将士,匡扶南楚王室正统,灭西诏宋吕两国,为大康开疆拓土,立万世之奇功!” “如今庆国狼子野心大举进犯,国家危亡之际,王郡公更一己之力,解大康京畿之危,扶社稷之将倾,扬我大康国威!” “本官临行前,圣上说了,王郡公乃是国之柱石,他将与皇后娘娘,执天子仪仗,乘天子銮驾,京城北门三十里外,亲迎王郡公凯旋归朝!” “娘娘令本官,转告一声……” “娘娘说,王郡公此番解国之危难,自己却身陷险境生死未卜,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她都记在心里了!”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庆国满朝文武,一个个更恼羞愤慨得厉害。 杀气腾腾望着这边,怒目圆瞪,更群情愤慨得厉害,谩骂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胡言乱语!真是胡言乱语……” “康国这是朝中无人了?区区阶下囚,竟然天子相迎?笑话,简直笑话!” “倒是想得还挺美,还想着凯旋归朝,真是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就是!以本官之见,也不必等到几天后了,今日就砍了这小儿的脑袋,杀一杀这群康国人的威风,否则,他们还真当我庆国朝廷软弱!” 倒也难怪,一个个瞬间像被踩着尾巴的猫! 毕竟,这样的场合,当着庆国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讽挑衅啊! 可没想到,王修却是一下子乐了。 堆起满脸灿烂的笑,还故作谦卑之态,扯开嗓门嚷嚷,“咦?钱公言重了,言重了……” “在下终究一无知小儿,虽能写上两句憋足诗,可对排兵布阵兵法之类,完全一窍不通!” “哪比得上庆国,不但兵强马壮,而且满朝皆是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兵部更全是一群精于谋略胸有大才之能臣!” “别的不说,就此番围郸城而不攻,让咱大康满朝皆以为其用兵的重点乃是郸城之地,可实则意图一举攻破居屿关,直逼我大康京城……” “瞧瞧,这一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谋划,多完美?多无懈可击?” “咱哪比得上?此番大胜,运气,运气而已!” “以后这类排兵布阵用兵谋略的事,有机会还得多向庆国君臣学习学习!” 钱正神色一愣! 倒是那张渠,瞬间来了精神,精瘦老头“嗖”的一声蹿出来。 眼珠子一瞪,扯开破锣嗓子,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唉,郡公爷所言极是啊!” “此次居屿关大战,庆国可是足足十六万大军,不仅数量占优,而且个个可都是骁勇善战之士!” “十六万大军杀声震天,全面猛攻居屿关,好吓人的呢!” “而咱们大康,除了十二万守军,就只有郡公爷暗中调来的两千临州城防司了!” “谁不知道,城防司的职责,无非是大街上巡逻,处理处理老百姓打架斗殴的鸡毛蒜皮事情,连军人都算不上,也更没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哪能上阵打仗嘛!” “下官琢磨着,此番居然就两千城防司官兵,全面扭转了战局,打得庆军哭爹喊娘的……” “这不是运气是什么?难不成如此强盛的庆国大军,却连区区两千城防司官兵都搞不过?” “传出去,让人笑话嘛!” 一边嚷嚷,还一边满脸贱笑,不停朝他挤眉弄眼,一副邀功表情。 又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郡公爷,怎么样,下官配合默不默契?” “下官出使庆国也两三次了,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骂死他们,痛快,痛快啊!” “今晚,下官做东,专程请郡公爷,去潇洒潇洒?” “上次与郡公爷出使南楚,啥事没干,回来就受了赏赐还升了官,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郡公爷呢!” “而且这次,郡公爷被俘……哦不对,被请来梁都,受苦受委屈了,下官心里也难受啊!” 一拍胸脯,“庆国女子多妩媚,以身娇体柔着称……梁都哪一家花楼的女子长得最漂亮,最有才艺,最会侍奉人,下官清楚着呢!” “哦,不对,咱去体察民间女子疾苦……” “放心,绝对给郡公爷安排最美的女子,要几个安排几个,上最好的酒!” “咦?”王郡公歪着脑袋,眼珠子滚圆! 这老头还真是性情中人呐!可关键……这……不大好吧! 还有,这段时间憋着一肚子鬼火,趁此机会,已经将这群庆国大臣劈头盖脸一阵嘲讽了! 你还跑来阴阳怪气火上浇油,人家还不得立马炸了锅? 当场气死几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