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王修却是脸色猛地一禀。 望着这白发苍苍的老头,硬是惊得一塌糊涂,满面错愕。 虽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自从上任临州判司,对这个世上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了解过不少。 这孙无道的名字,同样听说过,甚至严格来说,如雷贯耳! 这老头别看一把年纪,可绝对算得这大康王朝,乃至这天下,名声鹊起无人不知的一代神医啊! 什么“杏林圣手”、“药圣”的头衔,一大堆! 门下弟子不少,而且个个都是杏林界的翘楚,其中好几个,甚至还正在宫中太医院任职。 只奈何这老头,虽一身医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奈何又生性淡泊,不仅大康,甚至周边诸国皇室,许以重金甚至官衔爵位相邀,皆惨遭拒绝。 几十年如一日,一边游历天下,一边悬壶济世。 而且据说,这老头脾气还挺倔。奸淫掳掠者不治,恃强凌弱者不治,贪官污吏不治,还有便是,非重症恶疾不治! 无论达官显贵,或者贫苦百姓,一剂药方只收三文钱,多一文都不收。 只此时,如何想得到,那大名鼎鼎的神医,而且还来了临州? 景隆帝二人,又何尝不是一阵咋舌? 明显也丝毫没料到,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是名扬天下的孙无道。 只是顷刻,更面色一沉。 连孙无道都束手无策,恐怕也就真的无人可医了。 虽说这世上,生老病死每天不计其数,而且与这唐子聪也并无交集,可终究是当朝重臣之子,更是国子监学业最精进的学生之一,京城年轻一代中,也算翘楚了。 一时间,唐娇更是如遭重击。 嘴唇不停蠕动着,呆滞目光中。 虽自幼习武,可毕竟一介女子,哪能受得了这般沉重打击?更何况,这可是她唯一的亲兄长啊! 想要嚎啕大哭,似乎又哭不出来,只是任凭泪水一颗一颗滚落着。 直看得王老爷都有些于心不忍,心中莫名酸楚。 哎,以后还是不欺负这妹子了。 半晌,才一声无奈叹息,怏怏望向孙无道,“只不知,唐兄所患何疾?” 孙无道没说话,倒是唐娇,虽从来对这个道德败坏手段无耻卑鄙的奸贼没什么好感,可看在人家好歹来探望兄长的份上,也只能含糊不清说了个大概。 原来早在十二三天前,她这位兄长或许因为成天坐在院子里研究茶壶烧水,过度劳累,或是因为饮食极其不规律…… 突发疾病,便卧床不起了。 这妹子自是遍寻名医,奈何临州府有名的大夫都来看过了,一致诊断为肠痈恶疾。 药吃了不少,可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直到前几天,偶然得知这大名鼎鼎的神医孙无道来了隔壁济州府,自然不顾一切请了过来。 奈何,依然这般结果。 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目光之中,只剩万念俱灰的绝望。 顷刻,房间内更彻底笼罩在一片悲凉伤感之中。 不仅不远处候着那两名丫鬟,眼泪直掉,就连陈皇后都忍不住眼眶泛红得厉害。 景隆帝讪讪望着病榻上的唐子聪,也是一脸无奈,唏嘘不已。 虽贵为九五之尊,可如何不知,这肠痈恶疾,根本就是出了名的绝症。 有些发病缓慢的,或者症状不那么严重的,若遇上医术精湛的大夫,诊治及时的话,尚且还有很大机会。 可要是发病迅猛,特别那种突然就腹部剧烈疼痛卧床不起的,几乎极少有人,能捡回一条命。短短几天,便病入膏肓。 这唐子聪,能熬上十来天,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了。 这也难怪,就连这名扬天下的神医孙无道,也束手无策。况且由他接手,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可就在这时,接下来的情形,却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懵了。 只见唯独王修,一反刚才的紧张冷凝,直愣愣打量着床上昏迷命若悬丝的唐子聪,神色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半晌,一咬牙一跺脚,望向唐娇,没好气一瞪眼,“行了,别哭哭啼啼了,我来治!” 自言自语,“搞半天,原来是急性阑尾炎!” 众人瞬间抬起头,满面错愕。 没想到,这货还有些急了,“看着本老爷干什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开刀!” 眼见众人还是一脸懵,更一阵气结,“说白了,就是剖开他的肚皮,把坏死的部分切除掉,再缝合上!” “而且马上就动手,这狗东西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也根本不想再多解释,三两下抓起旁边桌案上的纸笔,密密麻麻写了一堆所需的材料工具。 递给那两个丫鬟,“快点,按照这清单上的,快去准备,越快越好!” 刹那间,景隆帝彻底呆住了。 死死望着这小儿,眼珠子瞪得滚圆,甚至几分怒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开刀?活生生把人肚皮剖开? 这能治病救人? 别说大康朝,哪怕千百年来,也闻所未闻还有这样的诊治方法啊! 一个本就病入膏肓的人,被开膛破肚,还能有命在? 人命关天的事,这混账小儿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 况且,自古以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意外或者战场厮杀也就罢了,平白无故活生生把人身上割掉一部分…… 这绝对是对人莫大的侮辱啊! 这也就罢了,连孙无道这一代神医都直言没救了,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有办法把人救活? 陈皇后何尝不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明显也根本没想到,这小哥儿平常行事也算谨慎低调,可眼下怎会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来? 唐娇更是脸色唰地变了。 目光之中,瞬间一片深入骨髓的悲愤。 再望向他王老爷,更已是浓浓的愤怒恼羞,脸蛋煞白,一声嘶吼,“王修,你无耻……” “兄长与你无冤无仇,而且此次来临州,也是因为仰慕你的才学,想要结识一番!” “你手段卑鄙,害我兄长那般不堪,状若疯癫魂不守舍也就罢了!” “眼下他都这样了,临终之际,竟还要受你如此侮辱?” 一时间,竟是气得娇躯都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