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见

沿着秦中环线一路朝东开，柳东和方元的老家就在神鹿原东头底下的一个叫马房的小地方。 家里的樱桃熟了，每年这个季节柳东都会开车回家，拉满一面包车的回了秦州，再挨家挨户的送给自己的朋友和关系户们。 后排座椅都提前收拾平整了，方元坐在副驾驶。 “东子，马瑞这货……，是个惹事精！” 方元双脚翘在驾驶台上，抽着烟正给柳东牢骚着说。 柳东，点了点头，但没合着伙的一起说。 “反正你心里有个数就成！” 等不到柳东的回应，方元收回了腿，玻璃缝隙下精准的把烟头弹了出去。 “昨晚再咋说，人家马瑞都是在替沈佳出头么。我是自己当时没留意，看见了那肯定就是我，第一个上去干的！” 女朋友就是男人的逆鳞，柳东敢说就能保证自己随时能做到。 “算了！你心里有数就成！” 方元不愿再多啰嗦了。 “等会儿把你先放到路口？” “我跟你先去你家，咱回来时再到我家串个门子就成。” 方元的家在街道上，柳东住后面的村子。两人商量好后，柳东直接的开车，沿着镇子中学的围墙先朝自己家开去了。 柳东提前的已经给母亲派了饭，擀长碱面，不吃汤臊子的，过水后用明前的香椿油泼，再干拌着土豆豆角丁吃。 这样的吃法，上高中时，柳东一顿饭拿大洋瓷碗能整三碗。饭香蒜臭的下午去了学校，厕所蹲坑也是三趟…… 说到自己的高中，柳东刚才路过时，都没正儿八经的多看一眼，并不是对母校和老师有着多大的成见。 有些发生在那个红色砖墙围起来的校园里的故事，太t的刻骨铭心了！ 柳东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彻底忘掉了，但是每次回家路过，还是心绪、脑电波瞬间的就电压不稳了。 每个人都有青春，而且都是一去不回…… 柳东扛了一袋米，提了一桶油，和沈佳开玩笑的那个手链肯定是没带回家。 方元给柳东家带了一条芙蓉王一盒蜂蜜。 母亲先骂柳东，嫌又让人家方元乱花钱了。小方桌就支在了院子当中，人进门就烧锅，凉菜啤酒的先整起。 柳东还得开车，只能等会儿喝面汤…… 柳东父亲也被方元拉上了桌，父子同台的一起抽烟早已经不是什么挨骂挨打的大逆不道事情了。 聊着天，柳东父亲给两人说着他的打算，过了六月就准备动工，家里头的老房子准备推掉，重起一栋两层的楼房来。 在农村，柳东自己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秦中人一辈子中的大事就包括给儿子把结婚娶媳妇的新房盖起来。 声言不要柳东拿一分钱，家里早就准备好了。 柳东没有丝毫的庆幸，反而是深深地自疚。就这趟回家，自己艰难挤出，给父母带回来的零花钱也仅仅是勉强够了自己要拉走樱桃成本价的一千元…… 午饭，柳东勉强的吃了两碗，方元也轻松的吃了两碗，几乎不带任何休息的就开始装车，这东西还得趁新鲜赶紧的送出去。 “给我转500块钱。” 柳东趁着没人，偷偷的给沈佳发了一条微信。 磨蹭的等到沈佳终于看到后，有了回应，柳东这才有了底气招呼着方元上车出发，先去趟街子上。 沈佳二话没问，是直接给柳东转了一千…… 车上还有一袋米一桶油，柳东现在觉得肯定不够，到了镇子上找了一家超市门面，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滚球！你还讲究的增怂！你要这样就辟远！我屋里不用去咧！” 方元立马的就猜到了柳东要干啥，当场骂咧咧的意欲阻止。 柳东嘻哈，解了安全带直接跳下了车。 方元不用绕，还是跑在了柳东前头。 “再买一箱奶就够咧！我给你说…… 方敏！” 方元突然的停了步子，惊呼的喊出了迎面刚从超市出来的一名女子的名字！ 柳东被带着停下，听到方元的声音后下意识的转身都准备回避了，突然又觉得太怂，又回转站直了过来。 抬头，笑着…… “回来咧呀？” “嗯，头个早上（昨天早上）就回来咧。 你俩，今儿个也回来咧呀？ 咱叔、咱婶身体都还好吧？” 方敏倒是比柳东看起来更自然一些，最起码说出的话数字更多，眼神也敢始终注视着柳东看。 气势不能输，柳东也努力轻松、坦然的笑着和对面眼神触碰了。 深埋在记忆最私密、最柔软禁区中的容颜再次活脱在了眼前。 更成熟、更美、更有气质，也更会打扮了…… “哦，你这是研究生都毕业咧呀？那工作找的咋样咧？” 暂避开眼神，柳东又找了话题，轻松的关心了起来。 “嗯，毕业咧，雁塔区法院，不过要到八月份才上班呢，现在还要先在屋里闲着。” “哦，好工作么！铁饭碗…… 咋！你是回咱秦州咧！成都多好么，咋不想办法留下呢？ 不过要说，那这……今后咱要是有事，也算是在法院里有关系咧！” 柳东下意识的羡慕夸赞，突然的就这才反应过来。 方敏回秦州了！ 稳定情绪，终于的还是以轻松调侃语气结束了对话。 “我倒是希望你俩任何一个人永远的都不要来找我走这种关系…… 老同学么，我肯定希望你们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方敏说话来了个大喘气，差点的让柳东和方元两人都同时的觉得脸上挂不住。 而跌宕起伏到此还并没有结束！ 因为柳东关心的问题，方敏自己还没回答完。 “我男朋友先回秦州上班了，所以……，我就跟了回来。” “哦……，这原因呀……” 柳东心里瞬间像堵了块石头般语噎…… “方敏，那你先忙呀，看你买的蚝油，家里正做饭呢？” 方元接了话。 “正做饭呢，我妈才发现没蚝油了。那你俩也忙，回头再谝。” 方敏回应完，准备动身了。 柳东机械的给让开了道。 擦肩而过…… 方敏，却又突然的停了下来，从两人身后声音再次响起。 “柳东，条件允许的话尽快找一个好点的……的营生。咱们都二十好几的岁数咧，别整天还想以前一样胡混，净跟人打架咧……” 路过柳东身边时，方敏应该是闻到了云南白药的味道。 “你放心，都好着呢。 那啥……，方敏！车上有今早上刚摘的樱桃，咱自家留的，没打药水。我……让方元抱两箱给你送家里去，你跟咱叔咱婶尝尝。” 柳东回头，脚底下灌铅，却又尽量释然的热情了起来。 “不咧，屋里啥都有。” 留下一个婉拒的笑，方敏这回真走了…… 眼盯着人安全的过了街道，两人回头，跨进超市前，柳东又回头看了一眼，用不怎么确认的语气问…… “头发是不是烫咧？我记着以前只扎独辫……” “嗯！” “老板！拿瓶蚝油！哦，不对！拿瓶西凤十年。滚你的，都怪你这怂人事情多！” “跟我毛关系呀！是谁拦也拦不住的非要下车，而且还就偏偏选了这一家……” 方元这会儿，可不再惯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