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有关孟时淮的消息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以至于在听到的这一刻时陆妧夕有那么一瞬的怔住。 尉迟璟似乎并不在意,偶尔掠过她几眼,都没开口。 他时不时撇撇嘴,或是稍微翻个白眼,奈何无人发觉。 陆妧夕好似不可置信反问:“郡主殿下,殁了?” 怎么会这么快呢? 清舒郡主最多不过二十二的芳龄啊! 身侧的天子漫不经心颔首,仿佛对于清舒郡主的死讯早已预料亦或是毫不在意。 陆妧夕清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天子浓眉舒展、不时弄出小动作来。 美人侧脸轮廓清晰,干净洁白得犹如初绽放的茉莉花一般,若是往日天子早就按耐不住亲过来。 见着女人眼中的怅然,天子抿紧了唇。 他很想问阿妧,此时你的黯然是因为清舒的死亡还是因为孟时淮无人照料呢? 天子若无其事翕动薄唇:“清舒的身子本就不好,能活这么久,也算是命大了。”是以你无需伤感。 陆妧夕摇摇头:“可是她才二十二啊!她才二十二啊……” 见状,天子暗叹一声,随即大手一挥把人往自己怀中带,抚慰着摸她的脑袋。 “对于她而言,也许死才是解脱。因为死了,才有可能见到想见的人。” 陆妧夕回神:“想见的人?” 是啊,想见的人。 奈何多年过去,尉迟璟也忘了那个郎君的模样,那个能让清舒肆意笑得欢喜又畅快的郎君。 陆妧夕靠在他怀中,“夫君能与我说说殿下的事吗?” 先前,她问过天子,新春陆勋大婚那日他为何如何来到陆府来救自己?天子实话实说,说是清舒郡主送的信报。若非有清舒郡主相助,只怕自己与汀玉定然是一具尸体了。 因此陆妧夕对清舒郡主很是感激。 天子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陆妧夕柔顺的墨发,随着她的话语开始陷入沉思。 “我对清舒的事并不了解。” “有时你只看到了清舒的表面,至于她那些阴毒狠辣的手段你并没有亲眼看到过。” “我只晓得清舒多年学着药理,不过是想见一个人罢了。” 陆妧夕不懂:“想见一人与学药理有何关系?” 尉迟璟贴着她软软的脸颊:“因为那人不在人世,是以清舒跟着无数奇能异士学了无数的看病、判毒、下蛊的本事……只为了调一剂药出来,吃下去,就能在眼中幻现出那人的身影。” 怀中的女子久久没出声,但天子却能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发颤。 尉迟璟垂下眼眸,亲腻地吻上她的耳尖,濡湿的呼吸一阵阵打在她敏感的脖颈处。 他若无其事接着道:“当然,她成功了。只是这种香对身子的危害极大,她用这么多年,身子早就废了。” 当时制作这香时,清舒有很多得不到的药材都是从自己这拿到的,是以他对这些事很清楚。 陆妧夕抬起眼眸,秀目澈似秋水。 “我不能理解。” “那淮南王殿下怎么办?” 然而天子却摇摇头,“皇叔给了清舒很多东西,地位权利自由……但是唯独疼爱,皇叔是在多年后才给清舒,因此皇叔在清舒心中也许并不重要。” 陆妧夕喃喃自语:“……想见一个人吗?想见一个人就日日用着那种香,用着那种香就能在生活中看到他吗?即便是毁了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 这是用深情二字就能解释得了的吗? 天子听着陆妧夕语气里的难以置信与不能理解,没忍住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 唉,阿妧,你自然还不能理解。 因为你还没有深深藏在心底、偶尔翻出来却爱得不能自已的人。 清舒的事,他亦是不能理解,以至于他曾经嗤笑清舒的行径。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就能明白了。 无论如何也想见的人吗? 若是真到了连梦里都见不到的时候,也许他也会干这种蠢事吧。 太蠢了。 太傻了。 可是,也太好了。 起码能见到不是吗? 天子沉默几息后自顾自道:“眼下是金莲花照顾孟时淮,毕竟他瘫痪在床,据说连眼睛都坏了。” 怀中的女人情绪毫无波动,“是吗?这是孽吧。” 耶!! 好耶!! 看样子阿妧已经完全不喜欢孟时淮了!! 尉迟璟若无其事咳嗽两声,故作随意应和道:“我也觉得是。” 他还故意再问:“你说这之后应当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吧?” 陆妧夕睨着他:“我如何知道?” 是是是~你当然不知道~ 因为啊你不是孟时淮的妻子,你是我的妻子~ 好一会儿,天子蓦然轻声问道:“阿妧,你喜欢我吗?” 这时候陆妧夕才握着天子满是疤痕的手背,心疼着抚摸过无数遍。 “傻啊,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对你心动,心动得难以自持。”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希望你能多问我两遍,我都会给你最肯定的答复。” 她不会不耐烦,不会觉得他胡搅蛮缠,也不会嫌弃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问自己这种问题,她会亲口一遍一遍说给他听。 至于这么久之间,天子从未问过任何有关“爱”的问题,陆妧夕也心照不宣忽略。 他不问,她不提。 挺好的,起码他没有为难自己。 爱吗? 陆妧夕也不清楚自己此时爱不爱天子。 也许还没有。 眼下是心动,是喜欢,却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