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孟时淮于二月末旬中的一日不幸摔了一跤造成半身瘫痪,不得下榻。 据礼部与孟时淮一同处理事务的人说,孟时淮前两个月起便不时的头晕目眩,吃不下什么东西,奈何京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言他身子无碍。 结果,谁知道他竟然在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就半身瘫痪了呢? 孟府 “滚!滚!都给我滚!!” 床榻之上的男子面容狰狞,抓住什么扔什么,茶盏瓷器都被他摔碎了一地,让前来伺候的小厮与丫鬟面露难色。 款款而来的清舒郡主,一身水蓝色的冬装,袖口处绣着细细密密的紫藤花样式,银丝线勾出几朵祥云,下摆处是一派深蓝的海水潮图,裙子随走路的动作矜持散开,举手投足间的优雅。 “是你!是你!” 一看到来人,孟时淮就跟疯了似的抓起什么就往清舒的方向砸,双目充血,宛若嗜血的鬼魅。 “是你下的手!是你!” 明明小妹跟他说过小心清舒郡主,可是他却以为一个体弱的郡主做不了什么,不以为然的后果就是他半身瘫痪,永远不知何时能站起来,被无奈罢职,最终只能靠郡主养着?! 奈何孟时淮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抓的东西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清舒一步步自由的走近自己。 “滚!” “我叫你滚,你是,”这句话还没说完,清舒身后的丫鬟明月的耳光就已经甩了过来。 “一介低贱的庶民,注意你的语气!” 已经被罢职了的孟时淮,被一个丫鬟打得脑袋一懵。 清舒微微调整好自己的身姿,这才坐在孟时淮身边,她极轻的叹息一声,用自己柔软的手心摸上孟时淮的侧脸。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我亦是心痛不已。” 孟时淮半张着口,怔怔盯着眼前容颜不俗的郡主殿下。 清舒接着放柔自己的声线。 “人生在世,意外总比计划多。既然已经不能下榻了,那就在家里好好待着,陪着我也好,你说是不是?” 孟时淮呐呐无言。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脸上浮现着茫然的神情,眨了好几下眼也没能理解清舒口中的话,嘴唇发颤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乖。” “还有,别说什么骂人的脏话,我不喜欢。” “若是再叫我听见了,”清舒顿了顿,随即低下头笑得一脸甜蜜,弯起阴冷的眸子,凑近孟时淮的耳边:“我会让你连话都说不了。” 孟时淮喉结滚了滚,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他的心跳如鼓,冷汗湿透了后背,就连牙齿都忍不住咯咯作响。 果然! 果然是她! 果然是她啊!! 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看着孟时淮眼中乍现的惊恐、后悔、怨恨以及其他种种翻涌上来的情绪,清舒唇边笑容的弧度加深,让孟时淮的汗毛猛然立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顺着脊柱涌遍全身。 “孟时淮,读书人应该都读过这句话:落子无悔。” 最后四个字被清舒读得又缓又慢,却清晰分明。 只不过清舒很好奇,孟时淮怎么会疑心到自己身上呢? 她沉默几息后,歪头笑着问:“你为何以为是我下的手呢?” 孟时淮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我……猜的。” 清舒起身,“明月,给他灌药,毒哑他的嗓子。” 话音一落,孟时淮猝然抬眸,双眼像是快要爆出来。 “等等,是小妹,是小妹说你很危险!” …… 皇宫,正午时分 即将用午膳,可等了两刻钟也没等来天子的身影。 不多时就有一个公公前来禀告:“娘娘,陛下让您与公主殿下莫要再等他了。” 许是政务在身,陆妧夕点点头,随即便与孟容祯两人用起午膳来。 说来也怪,天子已经两日没有踏足宸昭宫,以至于宫中开始传起风言风语说是贵妃娘娘失宠了,当然也只是在暗地里说几句,可不敢摆到明面上。 午时末,汀玉被外头的冷风吹得脑子嗡嗡作响。 都快三月了,竟然还这么冷。 一进入殿内,一阵温暖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让汀玉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她很快就来到炕边,凑近陆妧夕的耳边: “娘娘,陛下去了苏答应的怡春宫用膳。” 入宫将近一个月,陆妧夕早已习惯了天子的到来,就连孟容祯都会时不时问爹在哪。 爹。 也是,在一个全大晋最瑰丽堂皇的皇宫里,怎么会有爹这样的称呼呢? 她不会是天子的唯一一个女人,天子也注定不可能独宠她一人一辈子,他的身上肩负着很多东西,有时候女人只是解花语,能让他放松身心的人,又或者说玩物。 玩物。 陆妧夕努力克制着不去想尉迟璟,回头随口问汀玉一句:“王倾怜怎么样了?” 汀玉:“没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前两日有个太医给她看诊时说,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剧毒,这种剧毒的毒素已经在日积月累中深入她的肺腑。” 陆妧夕一愣,“什么?” 汀玉接着道:“太医说,按照这样下去,她最多活不会超过三个月。” 剧毒? 何人下的? 何人会如此怨恨王倾怜、同时手中又有阴毒的剧毒,这种毒素竟然能让王倾怜毫无察觉,更能让京中有名望的大夫都把脉不出来? 这样的人…… 陆妧夕低垂着眉眼,光影错落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宋边月的声线突然传来,陆妧夕闻声抬头,发现宋边月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是止不住的忧心。 “娘你今日怎么舍得出来走走了?” 宋边月住在宸昭宫偏殿里,由于体弱,始终久卧床榻。 “再不出来我这把老骨头就越动不了了。” 给王倾怜下毒的人,陆妧夕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她了然的闭上嘴,不会过问。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能让当今天子的宠爱维持得久一点。 这样,容姐儿与娘才能不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