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宅子大门前的孟时淮脸上的笑容越发有上扬的趋势。 说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容姐儿了。 还有她。 见到自己想纳她回去,想来她定然很欢喜。 不等孟时淮多想,沉稳而略快的脚步声猝然传来,拉回他的心神。 身后的小厮赶紧出声道:“定然是七姑娘来了。” 叫太太不适合,只能叫七姑娘了。 孟时淮心中一喜,眸中隐隐闪烁着自得。 哪知,入目的却并非是陆妧夕,而是…… 孟时淮脸上笑容一僵。 没等他开口寒暄两句,陆勋的拳头已然砸了过来,正中孟时淮侧脸,打得他硬生生飞出去近一丈的距离,狠狠摔在地面上。 “砰”一声巨响,顿时吸引来往行人的注意。 但是一瞧动手的郎君,一身华衣又是玉佩,显然是惹不起的公子。 是以不少行人面面相觑,最终边往后看边离开,还有的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注视着。 情绪失控。 可陆勋却半点不后悔。 这个人渣,他就该一拳死他算了!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孟时淮只觉得侧脸剧痛,紧接着自己就飞了出去,整个人摔在地面上,摔得他浑身酸痛,头昏脑涨。 “啊!!”紧随的小厮发出尖锐的声音,赶紧去扶孟时淮。 “鼻血,大爷您流鼻血了。” 下一刻,小厮被一脚踢了出去,陆勋一把拽起孟时淮的衣襟,又是一拳接着一拳砸了下去。 人渣! 人渣!! 这种人就该被打死!! 念及,陆勋下手的动作越来越重,目瞪口呆看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四哥住手!” 孟时淮如今是未来的郡马,这般贸然行事,若是清舒郡主求到淮南王面前,只怕四哥吃不了好果子走。 陆妧夕令人去拉陆勋,脸上错愕之色显而易见。 倒是身后不紧不慢的宋边月莞尔一笑。 薄凉讥讽的笑意时隔多年再次浮现。 伺候在旁的雪花睁着一双大眼睛多看两眼,最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 淮南王府 “被打了?”清舒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药勺,药勺中央的香粉顿时倾泻在地,晕开一片淡淡的香味。 桌几上的天平称着干花几朵,在空气中弥漫着独有的芬芳。 丫鬟低眉垂眼:“回殿下,正是。” “何人动手?” 清舒恢复如常,再次舀了一勺香粉,仔细着放入天平一端。 “陆府二房嫡子,陆勋。” 陆府? 清舒长长的眼睫慵懒的煽动,眼都不抬一下,美得令人呼吸一滞。 “孟时淮他前妻的娘家?” 丫鬟颔首:“回殿下,正是。” 清舒终于有了点情绪,“打到眼睛没有?” 许是没料想到郡主这样的问话,丫鬟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奴婢不知。” 清舒:“下去问问。” 若是真伤了眼,这个陆勋得死她手中。 无论如何都得死。 清舒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喜。 整日里不得安宁,成婚后莫要出门了才好,免得她一颗心总要悬着。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丫鬟掀开门帘进来,小心来到清舒身边。 脚步轻盈。 清舒还是没掀起眼皮,“刺客的事如何说?” 丫鬟心一惊。 即便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殿下还是知晓来的人是自己。 “回殿下,据王爷所言,大理寺调查的结果呈上来的文书来看……幕后黑手指向……王爷。” 清舒猝然看了过来,眼眸寒光乍现,几乎是锋芒毕露。 “指向父王?” 丫鬟不敢与之对视,赶紧开口道:“王爷叫您莫担忧,说是贼人的手段。真相很快便能大白。” 清舒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滚。” 然而这一句滚,便足以让丫鬟喜极而泣,马不停蹄福身离去,唯恐让清舒生了厌恶。 两件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清舒心绪起伏不平,咳咳咳的咳嗽声压抑不住。 见状,一面无表情的丫鬟这才上前一步,为她顺气。 “明月,够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怒斥声,叫名为明月的丫鬟动作一顿。 “奴婢告退。” 喜怒不定的主子,总让伺候的丫鬟心生恐惧。 可唯独这个名为明月的丫鬟不悲不喜。 * 皇宫,御书房 连着几日因为刺客的事,尉迟璟倒是没怎么看相关的折子,主要是两道伤口还未痊愈,撕扯到时无可避免会痛得他折子批不了几个。 随着东厂的人把消息传上来后,孙永福先过了一遍信件。 好好好! 简直太好了!! 陆公子做的太好了!! 孙永福满心欢喜,小心捧着文书递到天子面前。 “陛下,这是平报。” 尉迟璟又扔了一本奏折,冷恹的眉眼染着些许不耐。 “放着。” 孙永福欲言又止,但一看到天子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又有人要死了。 “额,陛下,这是关于陆姑娘的平报。” 嗯? 倏地传来的声线掠过耳旁,叫尉迟璟淡漠的眉心微不可察扬了扬。 陆姑娘。 “拿来。” 孙永福这才欢欢喜喜诶了一声,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简单扫了两眼,尉迟璟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这让观察到这一幕的孙永福脸上的笑意登时落了下去。 生怕自己呲个大牙笑的模样刺激到陛下。 尉迟璟淡淡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文书上的“孟时淮”三字。 没什么瞪眼的表情,却让孙永福觉得陛下动了杀意。 陆妧夕还喜欢孟时淮吗? 陆妧夕应当不喜欢孟时淮了吧? 她已经答应了他。 可是……是他逼迫她,亦是他使了手段。 不是陆妧夕心甘情愿。 蓦然想到这一点,尉迟璟忽然发现自己深陷茫然之中,目光落在文书上的“陆姑娘极力阻止陆公子虐打孟大人”这一行字上。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眉眼耷拉下来,殷红的唇绷紧到甚至泛了白。 强忍着心里翻涌的醋意,涩得他咬着牙,才能缓过心里不适的酸胀。 “出宫!” “朕要出宫!” 孙永福傻眼了,“不是,陛下,这些折子……”还没批呐,甚至堆成这样。 尉迟璟扯嘴一笑,再简单不过一个眼神过来,孙永福登时笑成一朵花。 “诶老奴遵旨,马上就去安排!” 批折子?? 再批下去,陆妧夕一颗心都要落到孟时淮身上了。 届时他去哪哭去?? 见到天子挥袖来至窗边,不受控制哈一声,气笑了。 笑话,他真是个笑话!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淮! 容貌?身高?钱财?还是权利?? 年近而立之年,尉迟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从未。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自我怀疑、动摇、深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