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陆妧夕所料,在孟时淮的有心作用下不过两日便传得满京皆知。 孟侍郎与陆家女和离! 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几乎都在暗地里偷偷议论着这件事,无声观望着淮南王府的态度。 更是在凝望着当今天子的态度。 毕竟大晋的统治者是晋徽帝。 至于陆妧夕,则是在和离书签后的第三日,也就是九月十三时便从孟府后门行驶着马车来回好些次数搬运她们的东西。 离去前,陆妧夕凝了心神,来到金宝园。 堂屋里趴着的金氏睡得不好,一张脸紧紧皱着,发出不小的呼噜声,见状,陆妧夕便离开了。 至于云回轩里的孟时莹倒是趴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孟时莹很是诧异。 陆妧夕坐到她的床边。 “我已经与孟大人和离了,今日来不过是跟你道个别。往后,你不会碍着我的眼,我亦是如此。” 初听,孟时莹还以为自己被打得耳鸣了。 但见到身边的彩霞震惊的快要瘫倒在地时,她才发觉自己没有听错。 孟时莹:“???” “等等,怎么就和离了?!你为何要跟我大哥和离?!那孟容祯呢!” 孟容祯可是陆妧夕的心头宝,她怎么可能连孟容祯都不要?! 陆妧夕微微垂下头:“哪里能让皇家郡主做后娘?容姐儿自然是跟着我一同离开。” 孟时莹瞪大了眼:“什么!!那个贱人要进来?!” 那个贱人郡主当真要给她做什么嫂子?! 大哥竟然真的会迎娶那个贱人郡主?! 呵。 孟时莹蓦然失了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大哥一定是再次放弃了自己。 只不过此次,他也放弃了娘。 陆妧夕没理会孟时莹的震惊,接着道:“往后你且与郡主殿下好好生活,想必大爷很快就能恢复职位,届时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全部都是违心话。孟时莹想。 但她已经生不出什么心去反驳陆妧夕了。 好一会,久到陆妧夕主动起身要离开堂屋后,孟时莹才回神赶紧问道:“你会回你的娘家吗?” 陆妧夕的脚步一顿。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直至离开前,孟时莹也没听到自己想到的答复。 但其实,她已经知道了陆妧夕的答复。 * 陆府,碧波轩 雅室内的王氏与颜氏妯娌俩人难得聚在一起,议论着府上尚未婚配的姑娘与公子。 “说起来,勋哥儿今日便回府了,你还没给你看好姑娘吗?” 陆府长房媳妇颜氏口中的勋哥儿便是王氏唯一的嫡子,亦是陆磳极为看中的嫡子,陆勋,陆府排行第四。 说起嫡子的婚嫁之事,王氏便头疼。 “徐国公府的六姑娘,我倒是中意。奈何徐国公府还没有嫁女儿的打算,加之我也不清楚勋哥儿是否中意,这才一拖再拖。” 王氏一生不过三个孩子,两女一男。 长女陆以宁嫁入景阳侯府。 次子陆勋中举后被派去兖州,今日回府。 小女陆锦欢亦是适龄。 一个两个堵在这,王氏又是欢喜又是心烦意乱,唯恐给他们找错了良人。 闻言,颜氏抬眸:“徐国公府六姑娘?徐婉?我瞧着倒是不错。” 当然不错,毕竟你颜氏一族不过是个破落户的。 王氏心里暗暗腹诽嘲讽道。 忽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徒惹两个不快。 王氏还没出口教训,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心腹。 心腹先是给两人规规矩矩行了礼后,这才凑近王氏的耳,细细说了些许东西。 坐在对面的颜氏拧眉不语。 但是她见到王氏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圆圆的双眼顿时瞪大,显然是吃惊得不行。 “发生了什么?”颜氏好奇。 心腹退了下去。 王氏脸上交错着羞恼与愤怒,也许其他什么,但被她控制得,以至于颜氏没看出来。 “还不是妧丫头,她竟然与孟时淮和离了!她都没回来与我、与她父亲商议一番就这么和离了?!” 吃了熊心豹胆的玩意,竟然胆敢如此行事?! 她离开了孟府,还想去哪里?! 要知道陆氏是不能有和离妇的,那简直就是羞耻,是一整个家族的耻辱啊! 她就这么随意和离了,这让汴京权贵们如何看待陆氏一族?又是如何看待陆氏一族出嫁的姑娘?! 如何看待她的锦欢? 要知道她的锦欢尚未婚嫁啊! 王氏从起初的欢喜到后面的怒不可遏,恨不得当场打死陆妧夕,以解心头之恨。 “我回去处理一下。”话落,王氏便快步离去,留下颜氏一人。 另一边从宫里回到陆府还没多久的陆磳也知晓了这件事。 女儿什么都没说,就连和离也是从外头的流言里才知晓的,这让陆磳怎么能接受?! 偏生他们还找不到陆妧夕。 因为派去孟府的小厮说是陆妧夕带着孟容祯等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却没回到陆府? 莫不是她想自立女户不成?! 她又没有文书! 陆磳满心不解,转去风吟阁问宋边月,只得到了宋边月一口的不清楚。 由于暂且不清楚怀阳公主是否与陆妧夕生疏,导致王氏连着一个月都没动宋边月,唯恐行事不计后果的怀阳公主又会出面。 与此同时,一位郎君恰巧从宫里回府,坐在马车上,车轮滚滚。 穿梭在街市上,途径人来人往的茶馆酒寨等地,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线谈论着清舒郡主与孟时淮之事,说着清舒郡主把孟府太太逼出门,以及孟府太太如何委曲求全。 单单是听着,便足以让马车上的郎君面露不忍。 妧妧,竟然会欺辱成这样? 父亲与母亲不管吗? 母亲……还在针对着妧妧吗? 陆勋无端想起两三年前自己尚未离开汴京时,宋姨娘求着自己,希望自己能书一封认可自立女户的文书。 那时,妧妧与他夫妻和睦。 宋姨娘清楚父亲不会写这封文书,因此她求到自己面前。 他以为妧妧永远不会用到这封文书。 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竟然演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个男人,孟时淮! 念及,陆勋暗沉如墨的眼眸里闪过心痛,纤细分明的指骨用力蜷缩至瓷白肌肤下的脉络分明、蕴含着蓬勃力量的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