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天子说话,何须顾及颜面。 但薛太后也没想到,尉迟璟竟然会如此言简意赅威胁自己。 要知道自己可是尉迟璟的亲生母亲啊! “陛下!哀家是你生母!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与哀家说话,也不怕传出不孝之名?!” 薛太后难掩愤怒,语气犀利。 茶室内的一众宫女恨不得双耳骤聋,唯恐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从而招致祸患。 晋徽帝登基八年,虽说对薛太后向来是漠视的,但也不曾说过如此直白的话语。 面对生母暴怒,尉迟璟慢条斯理端起苦涩的君山银针呷了一口。 “不孝之名?” 这四个字在尉迟璟口中绕了又绕,最终极缓吐露出口。 薛太后眼眸忽闪。 “朕怎么会畏惧这个东西?” “朕已然弑父弑兄,就连公主姐妹也没放过,又怎么会在乎这个所谓的不孝名声呢?” “这玩意,是能吃的东西吗?” 尉迟璟边说边笑。 而身后的宫女们齐刷刷白了脸,跪了下来。 薛太后动了动泛白的唇瓣,蠕动唇瓣无数次,却说不出半句话。 良久,才哑着声线骂了一句:“暴君!” 闻言,身后的孙永福简直想跪了。 暴君??? 这也是太后娘娘您能说的东西吗??? 您是没见到陛下收复青州扩大大晋版图吗? 还是您没看到陛下励精图治,让越来越多的百姓衣食无忧吗? 这几年杀了多少贪官,又救了多少无辜之人…… 呵,太后娘娘一如既往的瞎了眼。 孙永福连个白眼都不想翻了。 听到暴君一词,尉迟璟并无生气,只是起身下炕,笑得肆意恣谑。 “话已至此,希望不要再让朕听到什么翻绿头牌亦或是宠幸宫妃一词了。” “若是您实在想要儿孙膝下绕,朕可以下旨把你封为靖安王之母,他名下的孩子可不少呢!” 说完,尉迟璟悠然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薛太后面目狰狞可憎。 她抓起茶几上的白瓷茶盏直接往地面砸去,“砰”一声清脆,瓷片炸开,四处飞溅。 “哀家是他生母!” “没有哀家就没有他!”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不说庇佑薛家,他还下旨抄了薛家满府,他还有心吗!他还是个人吗!” 宫女们噤若寒蝉,只有一直伺候薛太后的嬷嬷迫不得已上前劝慰。 清脆的茶盏破碎声,起起伏伏响了一个午后,期间伴随着薛太后撕心裂肺的吼声与质问。 一个午后过去,薛太后大病不起。 而天子不为所动。 * 陆妧夕之父——三品御史中丞陆磳终于归京。 在远赴扬州期间,彻查了官银遗失一事,牵连出上上下下将近二十多位扬州官员,与几位京官,更是带着绝对的证据回京,引得全汴京震动。 所有人议论纷纷。 究竟有多少人会被牵连? 究竟有多少家族会被满门抄斩? 以及陆中丞会受到怎样的嘉奖?加官进爵?还是黄金万两? 亦或是跟随其父陆阁老一般进入内阁? 随着人证物证齐全,扬州掀起巨大震动,而京中参与其中的人家也被一同贬谪流放,今生不得归京。 其中一户便是孟时淮下属,五品员外郎的郑府。 猝不及防得到这个消息的孟时淮大骇,恐惧异常。 但又想到自己孟府与郑府交恶的消息全京皆知,悬着的心才放下一点。 谁都清楚,一旦与被抄家流放的家族扯上关系,那都是不敢细想后果的。 陆中丞陆磳归京第二日午后,郑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抄家灭族。 动荡时期,连百姓都鲜少出门,唯恐遭到池鱼之殃。 不多时,郑府贪污扬州官银将近八万两的消息便传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 不少人瞠目结舌。 八万两? 难怪郑府一个五品的府邸上请得起林嬷嬷这样从宫里出来的人物。 难怪难怪,原来是郑府富得流油,这才让林嬷嬷动心了。 当然,林嬷嬷的卖身契在自己身上,她不会连同被流放。 得知这一消息的孟时莹人傻了。 “已经抄家了??”她难以置信。 彩霞紧绷着脸,点点头。 “姑娘你是没看到的,那么多铁面无私的官兵冲进郑府,远远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哭声,据说里面还有几个女人一头撞墙,干脆死了。” 孟时莹瞪大了眼:“什么?!为何就这么死了?!” 活着不好吗? 咋就撞墙了呢?怕不是磕个头破血流吧? 彩霞无奈道:“姑娘,流放途中……很多女子会被官兵凌、辱,虐待至死。” 她这么一点,孟时莹忽然想明白了。 凌辱,那肯定不止一个男人吧…… 孟时莹顷刻间白了脸。 抄家流放,凌辱至死…… 这么恐怖的吗? 这么恐怖的吗! 孟时莹愣愣躺在贵妃榻上,双目无神,似是思考些什么。 过去某段恶心的片段再次浮现脑海。 在这时候,彩霞没有去打断孟时莹的思考。 她知道,也许姑娘会想明白一些事情。 这是好事。 这些日所有人都夹紧了尾巴过日子。 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已经是十日后了,众人紧绷的心这才放下,逐渐恢复往常的生活。 至于大功臣陆中丞,陛下则是赏赐了流水般的金银财宝搬进陆府,引得无数人眼红。 是眼红所谓的金银财宝吗? 不,是晋徽帝的看重。 五月初旬 陆妧夕与孟时淮一同来到了孟府,拜见经久未见的陆磳。 陆磳尚未出现在大堂,先来接见他们的主母王氏倒是款款而来。 见状,俩人同时起身。 “起来做什么,灵儿上茶。” 王氏一双圆圆的眼与陆以宁有三分相似,只是王氏的圆眼不如陆以宁的大,而且年岁大了,隐隐有下陷的趋势。 脸若银盆,双颊有肉,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严。 弯的唇瓣时,更显得她慈眉善目,乃是旺夫之相。 王氏笑不达底。 她随意与孟时淮闲聊几句。 见到孟时淮言谈举止十分敬重自己,脸上的笑意才真了些。 倒是余眼瞥见恬静温婉的陆妧夕时,唇边荡起了讥讽的笑意。 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果然与她那个娘一个德行。 王氏最恨陆妧夕的脸。 每看到这张脸,她都会想起昔日丈夫为了那个贱人责罚自己的场面,这让她恨不得刮花陆妧夕与宋边月的脸。 一个庶出的贱人,倒是命好,能勾搭上这样水平的公子。 要不然,她倒是要把这个贱人扔给京中最会狎妓的公子哥玩玩! 看看这个贱人在床上是怎样的狐媚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