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沉默的听着方琳薇的话,看着方琳薇的神色,那也是真的不怪裴青的。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阿青这个孩子啊,他只是对我说了是他伤了你的,旁的什么也没有说,就是一味的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 我承认,当时我心里是怪他的,觉得他为了前途不认人,到不曾想,竟是我误会他了。” “可不就是祖母您误会他了。” 方琳薇说着,拽过方老太太的手说道: “阿青这个人祖母也与他相处了这些年,你看他在方家,从一介布衣到如今的皇上身边的近臣,他的为人和脾性可有改变过? 哪怕是将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祖母也不该轻易下断论才是。” “还有下一次呢?” 方老太太沉着脸道: “我早就警告过你,党派之争就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这回你信了吧?小命都差一点交代在朝阳殿外了。” 方琳薇闻言,深知方老太太的忠告深有道理,可时势逼人,很多时候不是你不站队,就能将自己置身事外的。 就像如今的方淮,他已然站在了高位,那就必须得在剩下的两个王爷中选择一个站队,否则他早晚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况且,他们早就已经深陷夺嫡的泥渍之中了,在这场争斗未曾结束之前,他们都不可能从这个旋涡之中抽身而出。 与方琳薇说了一会儿话,方老太太见她精神不是很好,便领着方家一众人先回去,只说等她好些再来看她。 傍晚的时候,苏寻放衙后便直接来了县主府,听说方琳薇已经醒来,便让碧桃通报了一声,若是方琳薇方便,他想要见她一面。 方琳薇听了碧桃的话,便让翠儿替她收拾了一下,挪到了外间便把苏寻请了进来。 如今距离宫变已经过了三日,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还不了解,正好苏寻来了,他也能问上一问。 苏寻进来的时候,方琳薇看了他的衣着,竟还是一身的朝服,显然是放衙后都没有回家换身衣服就直接过来的了。 不过,看他身上这身官服,显然倒是升了官的了。 “表哥大喜,平步青云了。” 方琳薇笑着调侃,脸上的血色少的可怜。 苏寻闻言,不禁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我这算什么平步青云啊,不过是借着时局,走了个好运罢了。” 若是没有这一系列的事,他想要升迁,难得很。 “倒是表妹,命都差点搭进去了,竟是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不公平得很。” 这话,方琳薇听着有些不对劲,她看了苏寻一眼,只见他眉头微蹙着,眉宇间染着浅浅的郁色。 若不是他苦着一张脸,方琳薇都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了。 但是她也明白,他如此说,不过是在为自己鸣不公罢了。 可她现在已经是县主了,并没有想要在进一步的野心。 “我倒是不求能得什么好处,只要圣上不怪罪我,那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毕竟,这突来的宫变,说是她一手主导的,其余人员只是被迫配合着接受也不为过。 她已经算计了皇子了,圣上不追究她的责任,那就算是皇恩浩荡。 虽然东宫早晚会反,但绝对不该由她一介后宅女子来挑起。 “你倒是想得开得很。” 苏寻接过碧桃送来的茶,是甘甜的茉莉花茶。他看着方琳薇满不在乎的态度,脸上的不满之色才缓和了几分。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加官进爵,所以这些东西得到或得不到对我来说都不打紧。 我也是被时局推着走的人,只想让那些该死的人都付出代价而已!” 说到这里,方琳薇情绪明显就有些不好起来。 秋菊的死,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张倩不死,她寝食难安! 苏寻听了她的话,深知她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外头的事,只是没有直接问他而已。 于是,到主动向她提起了朝堂的事来。 “如今,梁州战事已起,消息已于宫变当日传回了京中。” 方琳薇闻言,倒没有觉得惊讶,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张权若是不反,乖乖把兵权交出来,那和把脖子洗干净了等人来抹又有什么区别。 他反了,至少在梁州的家眷还能保得住,他不反,等着他的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 没有一个帝王会容得下一个野心勃勃并付诸行动的臣子,而且也不可能为张家开先例免了张家的罪。 否则,这个先例一旦开了,谋反成本太小,他又拿什么来约束一众王侯将相? “张家的人如何了?” 方琳薇问。她说过的,要张家全族的人给她的秋菊陪葬的! “于城外的十里坡全部伏诛,无一人幸免,包括孩子和妇孺!” 原来,当时早朝,圣上难得亲政,苏寻结了华容道刺杀案后,又弹劾了张定远,便拿出了有力的证据。 而张权谋反的消息已经提前一日传到了圣上手中。并且张家所犯之罪实在不可赦,当时便让刑部的人到张家去拿人。 岂料,刑部的人去晚了一步,张家的人提前一步被太子妃的人马给接走出城。 好巧不巧,竟是在城外十里坡恰巧遇见了成王和礼王带着京机营的将士回援京师。 当即,礼王便下令当场将张家余孽当场射杀,这才导致了救援朝阳殿的人马晚来了片刻。 方琳薇听到张家全数伏法,包括老幼皆无一人幸免时,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来得痛快。 她说过,张家连只蚂蚁一条狗她都不会放过,但是真的有老幼妇孺惨死时,她又觉得自己扭曲的像个魔鬼。 稚子何辜啊?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应该是慧不及子女。张家为恶多年,张家的子女也得慧了这么多年。 他们吸着百姓的血长大的,又能有多无辜?再说,张家做的孽,本就该张家人来偿还。 大周律法如此,就算与你之间没有恩怨,他们也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又何必满心的负罪感。” 苏寻的话,到底是开解到了方琳薇,他说的没错啊,就算没有她,张家早晚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 “还是表哥通达。” 方琳薇笑着说,向他投去了一抹感谢的眼神。 既然张家要贪心要赌,那早就该想到了会有今日这般下场的。 若是换做她走上了那么一条路,落到那样一个下场,她也不会怪罪任何人,落子无悔,输赢无惧! “张家伏诛了,那不知其余人如何了?” 比如沈家?又比如苏家? 苏寻闻言,喝了杯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太子妃当场被乱箭射杀,太子殿下被废黜,贬为梁王发配至皇陵守陵,无诏不得回京。 皇太孙因其年幼,被封郡王,留在宗室教养。皇后娘娘降为嫔,责其搬出了凤栖宫。” 听着苏寻的话,方琳薇眉头不住的皱了起来。 “皇上到底心慈手软,就这样将太子放出京,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患无穷啊。” 苏寻叹了口气道: “谁说不是呢。三皇子礼王的人死谏,要求皇上赐死梁王,皇上却是咬死不同意,众人也没有办法。 就连太子党羽,也只是将来往过密的哪几家抄家流放,十分恶劣的几个被判了斩刑。 与东宫纠葛不深的,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苏家被罚了半年的俸禄,沈家爵位由侯爵降了伯爵,且只承袭三代。” 如今,多事之秋,皇上年纪渐大,在许多事情上终归还是显得有心无力。 他也不想在自己临了之时,还要背上心狠手辣,兔死狗烹的骂名。 毕竟,跟随太子的,大多也曾是曾经陪他争夺江山的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