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引着方夫人到常青院时,方琳薇正与方老太太聊的开心。 只听门房处传来一声太太来了,方琳薇和方老太太才止住了话题。 方琳薇回头看,只见方夫人一身艳丽衣裳,满头戴了珠翠,很是张扬不稳重的模样。 方老太太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母亲安好,媳妇幽居蘅青院,不知母亲今日回来,没能及时过来见母亲,还请母亲莫怪。” 方夫人随意福了一礼,动作却远远没有给苏老太太请安时那般严谨。 方琳薇看在眼中,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气。苏柠,到底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方家的人。 又或者说,他们苏家的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自恃身份高贵,看不起门户比他们低的人家,却又觊觎着别人的钱财,没脸没皮的不知羞耻。 这苏柠就是这般的模样,方家的钱财,大把的挥霍着,给苏老太太过个寿,寿礼就打算着要花万两银子。 可当初她嫁入方家时,她也不过有个八千两的嫁妆。这些年,她大把的肆意挥霍着方家的钱财,却是鼻孔朝天的看不起给予她这些的方家人。 方琳薇起了身,朝着方夫人福了一礼,算是全了礼数。 方夫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近一个月以来,她们虽然都生活在一个大宅子里,却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一般,彼此互不相见。 方夫人无法接受亲生女儿胆敢忤逆软禁自己,而方琳薇也无法抹去亲生母亲要掐死自己的眼神。 对于方夫人来说,幽居蘅青院不出,不让方琳薇撒下的谎被立时拆穿,那就已经是她母爱泛滥了。 而方琳薇自知自己若无法做回曾经那个与她同心同德的好女儿,那她们之间的那点情分也终将会被消磨殆尽。 前世,她已经体验过与她同心同德的下场,今生怎么可能还会重蹈覆辙?如若苏柠不改变自己,那她们之间也实在不必要去挽回点什么。不闻、不问、不关心、不干预那才是她们之间最省事的相处方式。 方老太太见两人见完礼,转头吩咐方琳薇道:“薇姐儿,你来我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了,去你房里瞧瞧,又或是去前院看看安哥儿罢,也让我老婆子清净清净。待会儿晚饭在领着安哥儿一起过来吃,咱们一家子也好生热闹热闹。” 方琳薇听了话,又起身朝着方老太行了一礼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她心里明白,方老太太看似在赶她走,实则是想要给方夫人留一份体面罢了。 不在她子女面前训斥她,给她一个做母亲的在子女面前有几分脸面。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方夫人处世糊涂,今儿婆母归家,不说亲自迎出门就连来给婆母请安也要让人去请,这就是大不恭敬。 见方琳薇出去,方老太太才让方夫人坐了下来,奉茶的小丫头忙上了一盏茶。 方夫人不说话,也不似在国公府那样腆着脸上前说些奉承的话。她沉默着,像是个噘嘴的葫芦,愣是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肯张口说出来。 方老太太心中恼怒,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有变,一直都是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方家待她不薄,虽说至今不肯让她管家,但这么些年来却从未少了她钱花。丈夫去了任上,她却是死活不肯跟着去,还非要带着子女留在她的这个富贵窝。 就算如此,这些年来,方淮身边不过有个通房在身边服侍着日常起居罢了,连个正经的妾室也没有纳。 就这,她苏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这么多年了,她还在为自己委屈着,为下嫁一个低门小户的人家而委屈着? 方老太太本不欲与她计较,可事到如今,两个子女都被她推崇备至的高门大户害成什么样了?她再不拿出个态度来,那就是她这个做祖母,做婆婆的失职。 她沉了脸,看着苏柠一张拉得老长的脸不悦道:“苏氏,咱们婆媳多年,你扪心自问,我这个当婆母的可有苛待过你?方家可有亏待过你?” 方老太太连寒暄的客气话也不肯与她多说,开口便直入话题。 如今,她见苏柠还是这样一副态度,对她的忍让也算是到了头,既如此,那她又何须再与她多说废话。 方夫人看方老太太脸色不好,忙道:“母亲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儿媳不曾抱怨过母亲,也没说过方家苛待我,怎的母亲现下到像是来对儿媳兴师问罪了?” 方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倒发觉得这个儿媳如今说话是越发的硬气起来了。她冷冷一笑,语气犀利地问道:“你既这么说,那我权当是你认了咱们方家没有薄待过你了。 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我,薇姐儿被苏家那小儿在外面造谣名声尽毁,安哥儿被算计着进了京兆府,这庄庄件件的,你打算怎么办?” 苏柠听着方老太太的话,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她抬头看了一眼方老太太,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道:“母亲,你可别听琳薇那个丫头胡说八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什么? 我看她不过是当时舍不下五万两银子打点救安哥儿出来,便胡乱造谣说国公府害她。 这些时日我也静下心来想了许多,就是我哥哥去打点也是需要给多少人赔笑脸才能把安哥儿给救出来,人家可是安国公爷,就是他出面也尚需如此。琳薇这么一个孩子,就凭她去刘家道个歉说几句好话,人家凭什么就放人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的。” 方夫人说完,大概是一次说了这么多,便觉得口干,端起茶就要喝,却被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她回过神来,方老太太的茶盏已然砸到了她脚下。再抬头看向方老太太,只见她满脸怒容道:“苏柠,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今儿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以往只觉得你只是懦弱立不起来,谁曾想你这是又蠢又黑心肝。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半分不信,也从来不去关心她名声是不是真毁了,却只是一味吹捧着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国公府。 他们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如此不知好歹,竟是疯了一样的上赶着去找侮辱。 你在苏家长了十六年,也嫁入了方家十六年了,往后还要在方家生活,怎么就不见你偏袒偏袒方家了?你一双子女,就不能好好上上心对待?” 方老太太的话,让苏柠很是不服气,但方老太太如今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正面与她顶,只是慌慢起身小声嘀咕道: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婆家,一个是娘家,怎么可能把对待娘家的心用在方家?” 说白了,方家于她而言是战场,婆媳之间,夫妻之间,甚至是子女之间的战场。 但苏家不一样,苏家是她娘家,是她的退路,她的底气,是她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别人一问,她都能高傲的抬头说一声自己出自高门。 所以,这两家于她而言不一样,又怎么可能被同等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