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管事暗中打探消息,当他得知那个男人的住处追过去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贺管事安排人假装租赁房子,找房主打听那个男人的事情。 “前头的租客?他是个老实人,到处打短工过日子。如今他好像遇见了一个有钱的熟人,估摸着是搬到好一些的地方住去了。”房主对贺管事安排的小厮说道。 “那他真是走运。娘的,啥时候我也能遇见一个有钱的熟人?”小厮假装十分羡慕。 “谁说不是呢?他那熟人也是走了狗屎运,他前妻带来的拖油瓶如今竟然发达了,帮衬着他挣了大钱。要不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呢,人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 房主的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跟小厮攀谈着,只是里头再没有旁的有用信息。 “什么?前妻带来的拖油瓶? ”许卿姝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惊愕地站了起来。 前妻?是指娘亲吧? 拖油瓶? 拖油瓶?! 指的一定是她吧? 她不是许俊明亲生的?! 许卿姝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扶着桌案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当初,许俊明瞒着娘将她卖了, 她一直以为男人生来更理智冷情一些,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卖掉她。 如今回想起来,许俊明在卖她时曾经说,想要留个后。一直以来,她以为许俊明盼着娘肚子里是个儿子,才会那样讲。 如今回头看,难怪了!她不是许俊明亲生的! 许卿姝心中酸楚。 回忆童年,平心而论,许俊明曾经对她也是疼爱的,驮着她出去玩,给她带好吃的,赶集回来给她带个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许俊明为什么瞒着她?怕她知道以后就不肯与许家亲近了吗? 似乎又没有那么简单。 许俊明并没有完全指望她,相反,他显得很自立,颇有骨气。最初在她的帮衬下,许俊明腾出手来以后,就显出了本事,他能有如今的产业,大部分都靠他自己。 她越来越看不透许俊明了。 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许卿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轻举妄动。她不明白中间都牵扯到了什么,经过她娘的事,她有些怕了。 “ 素月,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愣了许久之后,她沙哑着声音说道。 她守着规矩,出府之前必然要向国公夫人请示。 这几日,萱和院里很是热闹。 不少贵夫人带着自家女儿登门作客。 理由五花八门。 其中一个理由是现成的。 盛怀瑾被封了文华阁大学士,进了内阁。 这么年轻有为的贵族公子,怎能不招人喜欢? 不少人就打着祝贺的旗号来了。 国公夫人很为盛怀瑾自豪,若不是盛怀瑾刚刚和离,需要低调,她肯定要找名头办个宴会。 想到这里,许卿姝轻哂。 赵家刚出事的时候,许多人不明内情,害怕被牵连,国公府好是门庭冷落了一段时间。 如今一个个都来锦上添花了。 想来,国公夫人未必不知道其中一些人的真正来意,但国公夫人显然乐于看到这种情形。 也不难理解。 哪个母亲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高门贵女的妻子呢? 何况她的儿子那么优秀。 许卿姝调整好心情,进了正堂,向国公夫人行礼,得体地与前来作客的贵夫人见礼寒暄。 之后,她寻了个时机,告诉国公夫人她想去庄子上给她娘烧烧纸。 国公夫人自然应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许卿姝终于来到了她娘的坟前。 深秋时节,山坡上的草大多已经枯黄,更衬出了几分凄凉。许卿姝在坟前烧纸磕头,纸钱的灰烬被风吹得四处乱飞,像是无数灰蝴蝶。 今日的雾极其大。 往常,站在这里,许卿姝能看出很远,田地一望无际,风景是极好的。 她给她娘挑的长眠之地,怎么可能不美? 可是,此时此刻,云山雾罩,她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自己的来处,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去路。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她的脸颊滑落。 “娘,活了二十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娘,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或许,你悄悄告诉我,我们商量着行事,你就不会有那一劫了。” “娘,我心里难受,我想离开国公府,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地活着,可是,我舍不得三个孩子。将他们托付给谁我都不放心,哪怕是他们的祖母和父亲。” “并不是我太信不过人,而是……国公夫人和世子将来都会有嫡亲的孙或子,他们难免顾此失彼,庶子到底不受重视一些。” “娘,我好想你啊。其实,如今回想起来,我也有错,我不该总是报喜不报忧。若是我坦诚地跟你聊聊,或许气氛到了,你就会把你心里的秘密告诉我了。” “娘,我好后悔啊!我们竟然没有开诚布公地聊过一回。” …… 许卿姝一边低语,一边哭泣。 她有好多话,不知道该跟谁说。 天地苍茫辽阔,而她始终被迷雾包裹着,亲人不是她的亲人,爱人不是她的爱人。 她很孤独。 就这样宣泄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许卿姝心里轻松了一些,雾也散去了一些,她能看到不远处的红叶了。 只是,今日的天,冷得厉害。 许卿姝裹紧斗篷,开始往山下走。 素月这才跟了过来。 她见了许卿姝,惊讶地问:“少奶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 “我没事。”许卿姝勉强挤出一个笑。 她头晕得厉害,下山的台阶似乎在不停地晃动,她一时不敢落脚,唯恐踩空。 素月发觉她状态不对,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 少奶奶,你的手怎么冰凉冰凉的?”素月抬手摸了摸许卿姝的额头,惊呼道,“ 少奶奶,你额头好烫!” 许卿姝头疼欲裂,小心翼翼地下了山,素月急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许卿姝喝了汤药以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这次发烧与以往不同,她浑身酸疼,没有半点力气。 素月出了正屋,对一个婆子说:“ 少奶奶病得这般重,还是不要车马劳顿地回府了。你回去禀告夫人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