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你打扮一下,去侍奉世子爷吧。” 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赵曼香端坐在上首,吐出这么一句话。 跪在堂中的海棠,怔怔看着赵曼香血红血红的薄唇,有些恍惚。 前世,也是春日午后,也是在这里,赵曼香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海棠毫不犹豫地回答:“奴婢宁死不愿当妾。” 她态度坚决,赵曼香恼羞成怒,将夫妻不睦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心狠手辣的赵曼香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房间,用铁链子把她锁在床上,找来好几个肮脏粗鄙的下人,狠狠折磨凌辱了她几日。 之后,赵曼香犹不解恨,命人灌药毒哑了她,剜去了她的一只眼睛,打断了她的一条腿,将她丢去负责清洗整个国公府的恭桶。 海棠满身病痛,苦苦撑了几年,死在了某个春天到来之前…… 鸦羽一般的睫毛猛地抖动了几下。 太痛苦了。不堪回忆! “少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不成?!”少夫人的心腹大丫鬟杜鹃总是狐假虎威训斥她。 陡然惊醒,海棠抬眼看向赵曼香,眼神坚定:“奴婢忠于少夫人,少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赵曼香攥紧了罗汉椅的扶手,勉强笑道:“很好,奴婢就该听主子的话。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你就去伺候世子爷吧。” “奴婢遵命。”海棠伏地跪拜。 她第一次被丫鬟侍奉着,泡了舒服的玫瑰浴。然后,有人来为她梳妆打扮。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海棠想着心事。 安国公世子盛怀瑾与尚书府嫡长女赵曼香自幼相识。他们长成以后,两家议亲,操办婚事,在外人看来,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可赵曼香嫁进来之后,两人不知为何闹起了矛盾,关系越来越冷淡。 如今,盛怀瑾长期睡在书房。 赵曼香后悔了,拉下脸面来讨好盛怀瑾,盛怀瑾依旧不肯理会她。 屡屡碰壁之后,赵曼香送了两个相貌中上的丫鬟去书房,以显示她的贤惠大度,希望盛怀瑾念起她的好,能够回心转意。 可那两个丫鬟,都被赶了出来。 赵曼香这才挑了身材容貌最出众的海棠。 海棠可以说是赵曼香最后的希望了。 梳头的丫鬟在海棠秀发上插了一朵芍药,海棠侧着脑袋欣赏了片刻,轻轻笑了笑。她生得确实好看,不该浪费天资。 这辈子,她要换个活法,不是正妻又如何?只要能待在世子身边,她就有希望跟赵曼香争一争,斗一斗。 即便输了,也好过眼下立刻被蹂躏糟践,几年后凄惨离世。 梳妆完毕,海棠站起身,由着丫鬟给她穿上崭新的绸缎衣裳。 这时,杜鹃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走了进来。 杜鹃将其他人遣了出去,似笑非笑地说:“海棠,这位是红袖招的薛妈妈,少夫人命你跟她学些技艺。” 红袖招是京城有名的青楼,而薛妈妈则是红袖招的老鸨。 别看薛妈妈如今人老珠黄了,她少女时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花魁,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挥金如土。 杜鹃见海棠没有说话,嫉妒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在她耳畔低声说:“少夫人在你身上下了血本,你要是还办不成少夫人吩咐的事……哼哼,你知道少夫人的手段!” 海棠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她知道,她当然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赵曼香的狠毒。 “请转告少夫人,奴婢一定尽力。” 海棠低眉顺眼。 杜鹃阴阴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前世,海棠被铁链子拴在床上的时候,丑陋的男人轮番伏在她的身上挥汗如雨。那些无比屈辱的时刻,简直是世上最可怕、最肮脏的噩梦。 她很怕床上这种事,很怕很怕。 但是,为了避免前世那样的悲惨结局,她必须得学,学会在床笫之间取悦男人。 想到这里,海棠郑重其事向薛妈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求妈妈教我。” 薛妈妈有些惊讶,随即扶起了海棠,赞许道:“既然你诚心学,我自然倾囊相授。” 海棠满眼期待地望着薛妈妈。 薛妈妈绕着海棠玲珑有致的身体转了一圈,笑道:“啧啧,真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只是木了一些。记住,我们这样的玩意儿,活着就是为了让男人高兴,那么,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媚’,一举一动都得勾人……” 不愧是曾经的花魁,薛妈妈肚子里干货很多。不过是床上那点事,她又是讲解,又是示范,竟然足足教了海棠两个时辰。 期间,海棠有时也会面红耳赤,可她始终虚心好学,不懂就问,薛妈妈对她的态度极是满意。 最后,薛妈妈假扮男人,亲自考校了海棠一番,见她做得极好,这才结束了课业。 刚送走薛妈妈,杜鹃就知会她,世子爷盛怀瑾回府了。 海棠按赵曼香的吩咐,披上一件杨妃色的斗篷,挑着气死风琉璃宫灯,轻轻叩响了青山院正堂的门。 心跳得厉害。 薛嬷嬷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媚’……” 不。 海棠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媚的时候,技巧要因人而异,世子爷不是那种眠花宿柳的淫浪之人。 “进来。” 盛怀瑾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海棠深深地呼吸,稳了稳心神,推开门,穿过外间的会客厅,走进了书房。 盛怀瑾穿着月白色鹤纹织金圆领袍,坐在桌案之前。他温润如玉,貌似潘安,当得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字。 难怪京城许多贵女心仪他。 海棠深呼吸。 见来者是个眼生的婢女,盛怀瑾微微蹙眉,一双丹凤眼疑惑地看着海棠。 海棠本分恭谨地行礼,脸上故意带了几分尴尬,难为情地说:“世子爷,少夫人……少夫人遣奴婢来伺候您。” “不必,你出去。”盛怀瑾俊美的脸上立刻浮现一层愠色。 海棠垂首,咬了咬红嫩的嘴唇,扑腾一声跪了下来:“求世子爷给奴婢一条活路。” 盛怀瑾的眉头微蹙,冷冷看着海棠。 海棠抬头,巴掌大的小脸煞白,一双美眸中盛满了泪水:“世子爷,求您别赶走奴婢。奴婢的身契在少夫人手里,命也在她手里。奴婢今日要是被赶出去,必死无疑。”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