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急得快哭了,他轻轻捏着那截白皙的手臂,轻轻给上面呼气。 “乖乖,呼呼就不疼了,呼呼不疼,宝宝乖乖。” 他见过皇后哄皇弟弟的时候,就是这样喊的。 那时他很羡慕,觉得如果有人这样温柔地喊自己,那样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会疼了吧。 桑晚本来确实很痛,可被他一吹,心都变得软绵绵的。 他不知道在皇宫里那种吃人一样的地方,是怎样养出来临渊这样一个善良温暖的人的。 或许,他的爷爷真的很好吧。 不过,被那轻柔的气息吹在手腕上,酥酥麻麻的,似乎真的不疼了。 “哑巴哥哥,别担心,等我们得救了,我就给你拿最好的药来抹,我家里什么药都有,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哑巴哥哥,还疼吗?” 桑晚见临渊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重重地摇了摇头。 怕是不知道的见了这场景,还以为受伤的是这位皇长孙呢。 桑晚对他的印象,在长的好看和话痨后面,又加了一条,爱哭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毒的原因,桑晚老觉得身上又痒又痛,她迫切地想要泡澡。 好在山洞里有一处温泉。 但,怎样避开临渊,便成了难题。 更可怕的是,听说她要泡澡的打算后,临渊竟然提出了一起沐浴的想法。 他的表情半是兴奋,半是娇羞。 “哥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跟人一起沐浴过呢。” “哥哥,让我也一起好不好,我都五天没洗澡了,都臭啦。” 不行!桑晚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装可怜也不行!撒娇卖萌也不行!长的好看也不行! 尽管她再像个男的,可她毕竟是个女的。 于是,只好费了好大的劲儿,比划着自己有痔疮,还会传染的那种,不能跟人一起洗澡。 甚至,不能被人看到,丢人。 临渊终于放弃,桑晚这才松了一口气,弄来了一些竹子和树叶做遮挡,勉强做了一个帘子。 温泉里有雾气萦绕,这样一来便万无一失了,不会被发现她是女子。 桑晚放了几个丸子进水里,可以清洗身体,还可以止痒。 身子刚浸入水中,却见一个人影闪过,随后便是什么东西跳入温泉的扑通声。 桑晚惊慌失措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下一刻,却见临渊的脑袋从角落处冒了出来。 桑晚生气了,她差点叫出临渊的名字,想起自己装哑巴,便只能啊啊几声,气势消除了大半。 临渊笑的好看。 “哥哥别生气,我不会过去,也不会看你。我只想告诉你,哪怕你得了痔疮,得了传染病,我都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害怕你。我只是想陪着你。” 这个家伙 桑晚的气生不下去了。 还好温泉够大,临渊规矩地待在角落,两人背对着背,烟雾缭绕,看不清什么。 桑晚便由着他了,只是脸上还是羞红一片。 她竟然和男孩子一起泡澡了! 不过,她的羞怯很快便在临渊的聒噪中消除了。 “哑巴哥哥,我从来都没跟人一起洗过澡,也从来没有跟人一起在山洞生火烤兔子。哑巴哥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哦,以后,也要跟我一起玩儿好吗?” “我现在决定,哑巴哥哥就是除了爷爷以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了,我好喜欢你,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还会永远对你好的。” 桑晚叹气,少年的友谊太干净太纯粹。 可太干净的东西容易破碎。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个女孩,他会怎么想呢? 怕是会觉得自己一切都是骗他,从来没把他当过朋友。 桑晚再次坚信了绝不能暴露身份这一点。 惹了帝王,吾命休矣。 等救回了他,就找个机会死遁,查无此人。 洗好澡,临渊先上岸,他主动把两人的衣服洗了又烤干,他知道哑巴哥哥爱面子,长了痔疮,不想被看见。 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弟弟呢。 桑晚看着被他洗得皱得不成样的衣服,恹恹地穿上了。 总比脏的好。 这是第一个为她洗衣服的男孩子,她会记得。 清晨,桑晚再次出洞,去外面打探情况。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山林静悄悄的,无论是绑匪还是救兵,全都不见踪影。 桑晚不敢发射信号弹,谁知道引来的是救兵还是绑匪呢? 桑晚和临渊在这山洞里已经整整三日了。 临渊倒是每日乐呵呵的,觉得和哑巴哥哥在这山洞里也不错。 可以泡温泉,可以钓鱼。 还可以看星星。 最重要的,和最喜欢的哑巴哥哥在一起,他怎样都开心。 至于爷爷那边,爷爷可是皇帝,早晚会找到他的,他丝毫不担心。 至于吃的喝的,他就更不担心了。哥哥从小住在山洞里,他一定种了粮食和菜。 他不挑食,只要不饿肚子,他什么都能吃。 桑晚却忧心忡忡。 暂且不提食物还能坚持几天,这个她可以靠打猎解决。 洗澡穿衣的问题暂且也不想。 可是父亲母亲那边会如何担心呢? 还有,若是长久找不到皇长孙,皇帝一怒之下,会不会治罪,那到时候,父亲作为地方县令,首当其冲。 再加上,临渊经历了那五日不见光的折磨,再不能长久呆在山洞这样昏暗的地方了,否则恐怕会落下眼疾。 而且,她手臂的毒,似乎烂得越来越狠了。 她虽然在临渊面前极力伪装,可到了夜里,却觉疼痛难忍。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临渊病了。 被关了几日不吃不喝,他本就身体虚弱,山洞夜间气温骤降,临渊发起了高烧。 梦里,他一直在说胡话。 “娘亲,娘亲,别丢下我…” “娘亲,父亲不喜欢我,说我是个克星…还说我将来会弑父,会抢夺他的皇位,说我该随娘亲一起走…” “娘亲,没人喜欢我,娘亲,我头好痛,你带我走吧娘亲……” 桑晚把他搂在怀里,轻拍他的脑袋。 她学着那日临渊哄他的样子,一边呼气,一边轻轻柔柔地说道:“不痛不痛,呼呼脸,摸摸头,乖宝宝,不痛不痛。” 临渊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将她抱的很紧很紧,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依靠一般。 桑晚整夜给他换水,敷毛巾,喂药。 她十岁的人生里,从未这样伺候过人,也从未这样哄过人,连爹娘都没有享受过呢。 桑晚看着怀里安然入睡的人儿,她想,她一定会永远记得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