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皇上怎么来了?” 太后刚问出这话心里就有了答案,想必云洛曦进宫,皇上还是收到了消息,这才急吼吼过来,生怕她把人为难了去。 没有哪个当娘的愿意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没分寸,就是刚对云洛曦有些好感的太后此时笑容也敛了几分。 云洛曦连忙起身对着皇上行礼,因着刚才谈论的那事,她脸上还有红晕未消,落在北棠彧眼中,再加上她方才表明心迹的那番话,心头的那份悸动更加清晰。 “朕来瞧瞧母后。” 太后听他这么说,心底总算舒服了些,“那皇上来得还真是巧。” “母后。” “好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哀家正想问你,你身边可有一个叫唐北的侍卫?” 既然已经知道了云洛曦对她儿子的感情,她也不妨在旁推一把,就是这样磨磨蹭蹭的,经常出宫去,万一叫那些老臣知晓,还不知得闹出多少幺蛾子,还不如尽早表明身份,把人纳进宫里来。 她觉得皇上一直瞒着许是也没想好怎么说,就是有几分在意云洛曦他才会犹豫,现在她把这个麻烦解决了,今天就是个好时机。 听到太后提起唐北,云洛曦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半点不让人把她脸色瞧了去。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云洛曦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北棠彧猝不及防被太后提起这个名字,两母子对视,太后嗔了他一眼,“既然皇上来了,那你跟云姑娘好好说说,哀家今天起早,脑袋还有些昏沉先回去休息了。”说着就扶着翠嬷嬷的手臂离开了正殿。 高富也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并守在殿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殿内顿时只剩下了站着的两人。 “陛下。” 北棠彧察觉到她的不安,让她先行坐下。 云洛曦脚步未动,神情拘谨,眼神时而向外扫去,很显然,她并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男人垂眸打量着她,因着今日进宫,她比昨日打扮正式了些,一身粉白色宫装更给她添了几分气度,淡扫蛾眉,朱唇玉面,像极了一朵亭亭玉立绽放的洛阳花。 见她这般态度,北棠彧反而更缓和了几分。 “云姑娘想知道唐侍卫的事?” 云洛曦摇头:“回陛下,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刚刚云姑娘跟太后说的话莫非只是一时冲动?” 听出来皇上已经听到她刚才那番话,她表情愕然,然后耳尖渐渐变得滚烫,又拿不准陛下到底听到了多少,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不是。那都是臣女的真心话,但是这件事只是臣女一个人的想法,陛下日理万机,臣女不想因为不确定的事浪费了陛下的时间。臣女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兄长还在宫外等臣女一起回府,臣女也是时候该出宫了,如果陛下无事,容臣女先行告辞。” 她说完就迫不及待转身离开。 “云姑娘。” 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让她堪堪才迈开的脚步顿在原地。 “云姑娘。”北棠彧再次开口。 云洛曦这才转过身去,脸上尽是惊慌和不敢置信。 “你……” “唐北是朕的化名,当时要调查贪墨案一事,不得已而为之。” 云洛曦身子不稳,踉跄后退两步,嘴里喃喃:“唐北,北棠,难怪……” “本无意欺瞒你,只是阴差阳错……” “所以回京这么久唐北才没有出现。我问义兄,他也只说唐北是因为离京太久最近需要处理一些事才没有时间,我还傻傻的期待着哪天忙完了他就会出现。可是,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侍卫唐北,有的只是……” 云洛曦抬头直视北棠彧的眼睛,“有的只是陛下对我的戏弄,看着我被蒙在鼓里,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开心?” “不是这样……”北棠彧看着她眼眶发红,莫名有些心慌。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刚刚幻想过跟她表明身份后的各种反应,或惊慌或惊喜,又或是有些生气,他都会跟她好好解释。她那么喜欢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都没有改变心意。 他确信,她肯定会原谅自己的不得已,然后那双含着秋水的杏眸会更加深情地凝望着他,带着所有的理解和满腔的爱意。 可是,没有。 她的眼睛像是破碎的琉璃,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仿佛对他的所有信任都在一瞬间崩塌。 北棠彧望向那双眸子,心乱不已。 “朕当时的情形你也知晓,并不是故意骗你,除了隐瞒身份一事,其他的话都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在离开扬州时不曾解释,回到京城后亦不表明身份,两次见面你也只装作不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出来,可你没有,为什么?” 北棠彧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时是什么想法他自己都理不清。 他喜欢她,想接近又因为现实情况想远离,远离之后忍不住又想见她。明明不想耽误她,可又放不下,一想到以后她会嫁给别的男人,他就忍不住暴戾的情绪。 云洛曦见他不说话,眼中失望更甚。她忍不住质问:“如今太后突然召我进宫,问我婚嫁之事,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我同意进宫,你就可以继续隐瞒你是唐北的事,如果我不同意,像今日一样跟太后坦白我已心有所属,喜欢的还是你乔装后的人,你更能顺理成章的纳我进宫。反正我喜不喜欢你都要进宫,如何你都不亏,是吗?” 眼见她误会至深,北棠彧眉头皱起。 “云洛曦!” 她的眼泪在他厉声喝止后,终于不争气地从眼眶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砸在北棠彧的心上。 “洛洛,别哭……” 北棠彧伸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被云洛曦冷冷避开。 “陛下请自重。” “你……” “陛下贵为九五至尊,臣女怎么敢脏了陛下的手?” 北棠彧的手悬在半空,闻言更是心里一紧。 “今日一时失仪,望陛下大人大量不要见怪,臣女这就离开,今天臣女所说的话陛下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是臣女的胡言乱语,以后没有唐北,也再无那份心意。” “你说什么?朕不允许!” 云洛曦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心悦之人已经消失,不,或者说从未存在过,那这份喜欢也不应该存在。” 说完,她转身离去,却在走出两步后,被人拽住胳膊扯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云洛曦越挣扎,她身后那双手臂箍得越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里。 “你干嘛?你放开我!” 北棠彧双目赤红,“你刚刚说什么朕就当没听到,往后可不能再如此胡言乱语。你喜欢朕,朕也喜欢你,朕就是唐北,唐北就是朕,你对朕的心意绝对不能收回!” 她喜欢他是事实,怎么可以随意就不喜欢了呢? “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云洛曦奋力挣扎,双手用尽全力想把人推开,可男人依旧纹丝不动,她被气得眼泪掉得更凶,猛地抬起头用那双毫无威慑力的眼睛怒视着他。 下一瞬,她感觉眼尾处有一抹温热,然后是她的脸颊。 他在亲吻她的眼泪。 云洛曦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他是皇上,是一朝天子,怎的如此,如此…… “你的眼泪不脏。”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她有些语无伦次。 北棠彧看着她微微张开的朱唇,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低头吻了上去。 云洛曦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舌头已经钻了进去,她懵懂回应,他仿佛得到鼓舞,更加肆无忌惮,一时,殿中只听到两人交缠的声音。 好一会,在云洛曦确定男人不太熟练以后还得调教之后,她似才反应过来。她想要逃离,可男人不许,她又羞又气,直接咬住了对方的嘴唇。 趁他不备,云洛曦伸手用力把他推开,作用力下,她后退了好几步,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可最后还是稳住了身体。 “你……你流氓!” 北棠彧摸了摸自己被咬痛的的地方,瞧着她羞恼的模样,都觉得分外可爱。 “嗯,朕承认。” 云洛曦还想说什么,北棠彧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嘴唇,“你损害龙体,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许是没想到男人这般无耻,又被他的威仪吓到,她嘴唇哆嗦,只憋出一句:“不是我的错。” “那依你的意思是朕的错?” 皇上怎么会有错?就连太后都不敢当面说皇上错了,她区区一个丞相府义女,哪有那样的胆子敢指责皇上?除非她活腻了,还想拖累丞相府。 所以云洛曦冷着脸沉默不语。 “说话。” “陛下没错。” “那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悉听尊便,只求皇上不要为难其他人。” 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竟是这样的形象,北棠彧作为皇帝,自是有其傲气,此刻她的话着实有些伤人。他凝视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中充满了倔强与不屈。 “好个悉听尊便。”北棠彧严肃着脸,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甩袖离开。 “云小姐,你不能离开。” “为什么?” 高富心里苦啊,他最开始听到了他们细微的争执声,心里就慌得紧,几次想进去,又怕打扰两人,后面没听到声音,以为他们终于和好,哪知道陛下最后冷着脸离开,还跟他说,让云洛曦留在宫里,不准离开。 他拿不定主意,不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多问两句,皇上冷冷吐出两个字“太后”,他就晓得了。 “太后说跟云小姐投缘,让云小姐在宫里住上几日陪陪太后。老奴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右相府了,您安心住下。” 云洛曦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她就这样被安排住在了慈宁宫。 太后不知皇上是何意,但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太后也不会为这些小事逆了他的意。 陆今安在宫门口就得到了消息,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叹了口气回到了家里。 许依芸听到人回来了,立刻朝外赶去。 “洛曦呢?” “母亲,妹妹合太后眼缘,要在宫里小住几日。” 许依芸一听,眉头皱起,她不是不相信太后会喜欢洛曦,但是喜欢到迫不及待当场让人留在宫里却不太可能,且不说太后不是这样不讲规矩的人,洛曦也会千般推脱才是。 陆家人都不知道云洛曦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所有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此时,后宫里,几乎所有有些品级的嫔妃都知道太后召了一女子进宫,皇上还去了太后宫里,她们还在猜测那人是谁的时候,又传出来一个重磅消息。 那女子留在了慈宁宫。 这下,沉寂许久的后宫再一次闹腾了起来。 锦乐宫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没有听错,听说是太后亲自说的,那姑娘合她眼缘,她要留着她在宫里住几天,陪她说说话。” 贤妃轻哧一声:“宫里这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合太后眼缘,偏要从外面找人进来?” 素枝不敢多话。 “也是,现在宫里没有一个人能诞下陛下子嗣,她不想看到我们也不是一两天了,只是,那个女人,太后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今天有没有跟那个女人撞见?” 素枝想了想,回话,“奴婢不敢确定,太后宫里向来严谨,奴婢也探不出什么,只是,皇上进去有两刻钟时间。” 她话说一半没有说下去,剩下的就要主子自己思忖了。 其他宫里的嫔妃也正在猜测太后的真正用意,毕竟那样的理由,她们怎么可能全然相信? 北棠彧看着手里的折子,许久未曾翻动,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刚才的情景,她的唇那么甜那么软,他抱着她,心里全是满足。 只是想到她那么决绝的话他又有些头疼,所以当时一时冲动,直接把人留了下来,他不想就这样让她离开。 “高富。” “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