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奉了茶,他转身端起茶盏,捏着杯盖一次次的摩擦过边缘,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但他就是一口茶也不喝。 </p>
“我这些日子病体沉重,倦怠的很,”姜青芷轻轻咳嗽了几声,呼吸有点急促:“不知道这几日金姨娘持家如何了?” </p>
“玉儿她……”周煊元的后背明显挺直了些,可随后又缄默不语,舔了几次嘴唇后,下定了决心,“玉儿惹祸了!” </p>
姜青芷心下一惊。 </p>
金镶玉惹祸了? </p>
润喜怎么没和她说呢? </p>
反观润喜,她也是一脸疑惑,显然也不知道金镶玉的事。 </p>
姜青芷不动声色道:“世子爷说笑呢,金姨娘如今执掌全家,能惹什么事?是不是母亲想立规矩,给金姨娘出了难题?” </p>
“不是家里的事,是,”周煊元话音一顿,甚是难为情:“是学堂的事!” </p>
“学堂的事?”姜青芷微微起身:“金姨娘怎么会惹到学堂?难道是轩哥儿的事?” </p>
提到儿子,周煊元甚是无奈的长声一叹:“就是他,这孩子被他阿娘娇惯坏了,在,在学堂惹出点小事,被先生责罚了,玉儿去学堂理论,结果就与那几个孩子起了冲突,然后就,就误伤了先生……” </p>
“……误伤了先生?”姜青芷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误伤的不会是尤先生吧?” </p>
尤常老先生是国公爷的昔日同窗,后来国公爷习武,尤常老先生从文,早些年官居宰辅,后又聘为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陛下恩师。 </p>
再后来老先生告老还乡,回家闲散了两年,随后就被人邀请至汴京,先后做过不少权贵人家的授课先生。 </p>
姜家当时还花重金,由姜王氏出面,请了老先生来家里讲了一年的课,说来也算是哥哥姜睿的启蒙恩师,她当年还蹭过老先生的课。 </p>
也因为和国公爷的关系,最近几年,尤常老先生便常驻国公府,在周家开设的家塾教书。 </p>
尤常老先生说到底,毕竟也算是天子恩师,多少人家想要攀附上这层关系,所以国公府的家塾筛选学生很严格。 </p>
就算是周家族人自己的孩子,没有一定天资和有劣迹的弟子,也休想进入家塾大门。 </p>
周煊元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很是难为情:“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之前我一直想要将轩哥儿送到尤先生门下读书,好歹也算是天子同师,可,可父亲发了话,说是不许轩哥儿入家塾……” </p>
顿了下,他低下头:“其实,父亲不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在私底下曾经瞒着父亲,托人将轩哥儿塞进去……” </p>
周煊元当时想的是,反正尤常老先生谁都不认识。 </p>
只要他们不曝光周艾轩的身份,就没人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p>
只是,按照这样的流程,需要尤常老先生亲自面授,查看孩子天资,确定是否收他进学堂。 </p>
“当初面授的时候,是轩哥儿一个人进去面见老先生,也不知道这孩子说了什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尤常老先生就让人将孩子送出来了,说是与孩子无缘。” </p>
被尤常老先生确定无缘的人,那就是与学堂彻底无缘了。 </p>
再加上当时金镶玉也并不是很赞许孩子学诗词歌赋,觉得那些没用,因此就耽搁下来了。 </p>
“这次,也幸亏是玉儿过了门入了府,轩哥儿有了名分,这才得以进入家塾读书,可,可谁知道……”周煊元说到这儿,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p>
按照周艾轩的资质,他是不配进入周家家塾的,可因为他如今祠堂挂了名,成了国公府名副其实的庶子,所以也就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家塾读书。 </p>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顺理成章”上。 </p>
周艾轩是个记仇的。 </p>
早些时候,尤常老先生不许他入家塾的事情,他其实一直记恨在心。 </p>
倒不是他有多么的爱学习,而是因为被拒绝之后,就意味着他天资平庸,资质不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 </p>
对于周艾轩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羞辱。 </p>
所以这一次他上学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嘲讽尤常老先生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眼,早些时候不许他上学,现在还不是乖乖的要请他来学堂上课。 </p>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煊元说话有些磕巴,一脸的艰难。 </p>
姜青芷一针见血:“只怕轩哥儿说的那些话,比世子爷口中的这些还要难听百倍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