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两旁都是杂草，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哪个草丛里就躲着蛇虫鼠蚁。 我因为拥有眼天通，视黑夜如白昼，因此连灯都没打，沿着小路大步向前走。 建州沿着“建溪”而建，而小路则通往建溪的支流，当地人称这条支流为小建溪。 我对小建溪还算熟悉，之前在火葬场当保安，在公墓里巡逻，便能将小建溪一览无遗。 公墓正对着小建溪，因此风水也算不错。 我记得小建溪有许多通宵钓鱼的钓鱼佬，不知道今晚会不会遇见几个。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我便注意到不远处河岸边有几道微弱的亮光，定睛一看，果然有两个中年男子坐在河边钓鱼。 大半夜不在家里抱老婆，跑出来钓鱼，真有你们的！ 我没打算去打扰他们，而是继续寻找土地庙。 然而小路到河岸边就断了，周围全都是杂草，根本找不到路，更别提什么土地庙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寻找两位钓鱼老哥的帮忙，毕竟他们天天在这里钓鱼，对周围的地形肯定非常了解。 于是我朝二人走过去，走近以后打了声招呼：“两位……” “哎哟妈耶，吓我一跳！” 二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上的发光浮漂，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当我开口之时，两人都吓得一哆嗦。 其中一个老哥吓得嘴里的香烟都掉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老哥们别怕，我是活人。” “活人更可怕！”老哥防备地说道，“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到河边来干什么？” 我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大晚上的撞鬼了，无非就是被吓唬吓唬，但大晚上在河边遇到陌生人，摸不清楚对方到底要干什么，那才叫可怕呢。 我两手空空，穿着也不像钓鱼佬，所以二人对我很是防备。 我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开口问道：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小土地庙，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二位看样子经常在这里钓鱼，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土地庙啊？” 抽烟的老哥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掉落的烟头塞到嘴里，结果一个不小心把燃着的那一头放嘴里了，烫得又是一阵嗷嗷叫。 “他妈的，老子今天也表演了一手绝活，反向抽烟！”老哥自嘲地笑道。 另一名老哥则说道：“土地庙……好像有见过，就在前头不远处，你瞧见那棵长在河边的歪脖子树没有？大概就在那一块，你过去就能找到了。” “感谢二位老哥了！” 我道了声谢，本想就此别过，可忽然间发现，这两位老哥脸上覆着一层死气，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被脏东西给盯上了。 荒郊野岭有很多孤魂野鬼，水里更多，就算二人结伴而行，也有可能被脏东西盯上。 运气好的话，那脏东西吸点阳气就走了，运气不好，就会像小时候欺负我的那个猴子一样，被水鬼拖进水里淹死，变成替死鬼。 这并不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劫数，看在他们给我指路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道： “待会儿要下雨了，二位还是早点回家去，离河水远一点。” 言尽于此，能不能听得懂就看二人的造化了，如果他们不听我的话，死活要赖在河边，真发生什么事儿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二人看了一眼天空，分明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啥玩意儿啊就下雨，我们出门的时候看天气预报了，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下雨……” 二人觉得我是怪人，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嘀咕，重新点了烟也不搭理我，目光回到自己的浮漂上。 我没有多废话，拨开草丛走向那棵歪脖子树。 河边长着许多芦苇，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芦苇叶割破身体，所以我一路上都用桃木剑披荆斩棘。 好不容易压出一条路，竟然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我来到歪脖子树下，果然找到了一座孤零零像个小坟包似的土地庙。 这座土地庙非常小，野猫进来转个身都困难，里面放着一尊土地爷的泥塑像，上面的颜料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斑驳不堪，庙前有一些烧剩下的蜡油，还挂着一个破烂塑料袋。 土地庙被杂草覆盖，看周围植物的长势，这里至少三个月没人来过了。 萧承财让我到这儿拿东西，这东西又是谁放在这的，难道在三个月前就放在这了？ 土地爷在神仙体系中属于比较低的，但却是香火最旺的，在农村的很多地方，小到乔迁新居，大到祈福求雨，只要附近找不到对应的神仙，那拜土地爷肯定没错。 只是这座土地庙有些可怜，或许它曾经的香火很旺，但现在已经被岁月掩埋，孤零零地留在这无人问津的河岸杂草里。 我身上正好带着香烛，于是按照规矩给土地爷上香，又拜了拜，还将土地庙周围清理了一番。 举头三尺有神明，虽然我现在只见过鬼，没见过神，但必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做完这一切，我跪在土地庙前，说道： “土地爷爷，有人让我到您这儿取一样东西，如有冒犯，多多见谅昂！” 说着，我伸手探进土地庙，在土地塑像后面摸了半天。 最后我惊讶地发现，那里头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收回手，不由得自言自语：“萧承财应该不至于骗我吧？钟馗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必要耍我……难道是我找错地方了？不应该啊？” 我思来想去，觉得任何一个环节都没有出错，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我之前，把藏在土地庙里的东西给拿走了。 不会是萧承财吧？ 这附近又没有监控，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感到一阵蛋疼。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原先那两位钓鱼老哥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出事了？” 我眉头一皱，本能地原路返回。 那藏在土地庙里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我未曾拥有过，丢了也不觉得可惜，只叹我没那个缘分。 但眼下有人出了事儿，我却不能不管。 因为之前开了道，回去的速度就快上不少，我在草丛里跑了几分钟，很快就回到之前的河岸边。 只见先前我遇到的那两位钓鱼老哥，此时竟都半个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其中一个老哥脸色惊恐，死死地拽着另一人，他见我来了，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兄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快，快搭把手！拉我们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