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递到面前的药,钟离珏拿在手中只觉得万分沉重。 一想到夜儿可能出了什么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解药,他就无法咽下去。 沐泽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情,当即劝道: “楼兄弟一直希望你身上的毒能够尽早解开,所以哪怕为了他也好,这药你务必要服下。只有你没事了,才好去见他啊。” 钟离珏轻轻点头,对,如果夜儿真的出事了,自己拖着这副身体也帮不到他什么。 他打开瓶子,服下药丸。 过了一会儿,钟离珏感觉胸腹阵阵闷痛,呕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 沐泽扶着他坐下,伸手查看他的脉象,微笑道: “这两天注意休息,再服用几次药,体内的毒就可以彻底清除干净了。” 吐完血后,钟离珏感觉精神气好了些。 他抬眸望向沐泽,诚恳地道: “沐兄,多谢你和段公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了给我解毒奔波费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沐泽摆摆手,心中反而是有几分歉疚,因为楼非夜如今还不知何时能苏醒,他和师弟尽了力救治他,可并没有什么把握。 “钟离兄,咱们相识这么久,也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何须言谢?而今见到你解了毒,我也很为你高兴。” 说话间,段寒衣便过来了。 他已梳洗过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紫袍。 虽眼睑下带着睡眠不足的淡淡青黑,不过面容俊美依旧。 “师弟?”沐泽见他这么快过来,便知段寒衣定是没听自己的话去休息了。 钟离珏赶忙问道:“段公子,我徒儿他没有随你一道回来吗?他出什么事了?” 段寒衣:“他有点事耽搁了,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后,再去找他也不迟。” 他神态语气平缓,却莫名令人信服。 沐泽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佩服起师弟的心态,比他稳太多了。 钟离珏将信将疑,心神仍旧不安,他恳切地道: “他没说什么事吗?段公子,如果夜儿真的出了什么事,请你务必要如实告诉我,我真的很担心。” 段寒衣道:“当初我与他把所有药材寻齐后,我们在回程的途中,他忽然就不辞而别了。他只给我留了一个口信,让我好好医治你,确保你彻底解毒恢复健康。至于他去了哪里,要做什么,我也不知。”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纵然是钟离珏也怀疑不出什么。 钟离珏一怔,喃喃道:“是夜儿他……不想见我吗?他是不是……遇到司予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钟离珏都待在幽冥山这一处竹林中,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夜儿在给他的回信里,从未提及过司予,也从不说过遇到了什么难事,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之前萧容与带着小九来这里的时候,钟离珏才从他这里得知一些关于司予的消息。 司予如今似乎一直四处行医,他医术高超,而且会免费为病人义诊,名声也逐渐传扬开来。 虽然药王谷鬼手邪医在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但司予从前出现在人前时,几乎不会露出真容。 恐怕除了当初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以外,世上是没什么人知晓他究竟长什么样的。 而如今他的仇人早就死绝,就更不会有人将四处义诊行善的司予和医一人便要病人的亲友去杀人的鬼手邪医联系起来了。 段寒衣摇头:“这倒没有,司予从未出现过。” 沐泽在一旁跟着劝道:“钟离兄,既然是你徒弟如此交代,那必然有他的缘由,你先安心修养两天,彻底解了毒就……就可以去找他了。” 两人劝住钟离珏后,这才离开。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未停,阴沉的天空看得人心情也压抑惆怅。 段寒衣撑开手中的伞,伞沿微微往旁边倾斜,遮挡住吹袭到沐泽身上的风雨,二人并排往前走。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沐泽紧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挣扎的情绪。 “师弟,我们真的不把楼兄弟的情况如实告诉钟离兄吗?他日日牵挂的徒弟其实就在身边,我觉得……如果就这样不能让他见到人,那也太残忍了。” 沐泽望着眼前茫茫风雨,迷惘道: “我们这般隐瞒着他,真的对吗?” 段寒衣道:“告诉他才更残忍,更何况楼非夜并不想让他师父知道这些。即便是扯了另一个谎,跟钟离珏说他徒弟如今昏迷不醒,是在寻药的途中不慎中了毒,那他也会痛苦愧疚。倒不如让他寻不见,至少会留有一丝希望。” 虽然段寒衣的性格看起来冷漠寡淡,旁人的悲欢喜忧影响不到他,但却比沐泽看得更透。 “将来楼非夜如果醒了,他们自会有相见之日。到时候告不告诉他师父实情,由他自己来选择,我们旁人没有立场为他做决定。” 因为段寒衣铁了心要确定钟离珏体内的毒彻底解了以后,才放他走,所以钟离珏只好按捺着焦躁的心情,在竹林中待了两天。 钟离珏一下幽冥山,便踏上了寻找楼非夜的路途。 纵然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故意躲着不见自己,钟离珏总想亲眼看一看他的情况,才能彻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