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与神色一变,两道剑眉紧紧皱起。 他语气骤然冷厉了下来,仿佛压着阴鸷的惊怒。 “改造了你的体质?!是谁干的!” 小九摇摇头:“我师父他也不知道。” 萧容与薄唇紧抿,他把小九抱到怀里,眼里既愤怒又痛惜,还夹杂着自责。 他声音低哑:“小九,你受苦了……是小叔没有能保护好你。” 小九看着他的神情,嘴唇动了动,没有回应。 萧容与回想起当年之事,心中依旧仇恨未消。 如果他那时早些知道家中的消息,能及时赶回去的话,他父母兄长也不会惨死。 更不会直到现在,才知道小九尚在人世。 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被发现时浑身是伤,定然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有朝一日,他要是找到这个人,必将让他生不如死,加倍付出代价! 萧容与情绪激荡,脸色阴沉无比,目中凝着沉沉的恨怒和杀意。 坐在萧容与怀中的小九看到他阴鸷冰寒的脸色,这一次心里却没有多少警惕畏惧的感觉了。 他忧心玉腰奴的伤,晃了晃萧容与的手臂问道: “你……你不是说可以帮我救玉姐姐?可是我一定要去找我师弟的,你换个别的要求行不行?” 萧容与心道现在小九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一时半会肯定还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叔叔,一味制止他去找苍岚岛的人只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暂时安抚住他,待日后同他感情深厚了,他自然也就愿意跟着自己。 萧容与于是便道:“可以。我不阻止你去见你师弟,但你得陪我一段时间,然后我再带你去找你师弟,如何?” 小九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好吧。” 两人达成协议后,萧容与便起身过去解开玉腰奴的穴道,又往他嘴里喂了两颗疗伤药丸。 小九:“你不帮玉姐姐疗伤吗?像帮我一样给他疗伤啊。” 萧容与回到火堆旁坐下,挑眉淡淡道: “她内功又没有被封,自己疗伤足够了。” 玉腰奴服下药后,内伤的疼痛缓解许多,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他盘膝打坐,双手放置在腹前,闭上眼专注运功疗伤。 小九见状,也稍稍放心了些。 小九并不知道以萧容与的行事作风,一向只有杀人的份,给人疗伤的几乎没有过。 除了小九这个侄儿外,也就只有冷宫里那个小皇子,有幸享受过萧容与帮疗伤的待遇了。 那小皇子还是头一个萧容与不仅没吸干血,还有心情帮他包扎了伤口的人。 可那也是看在他鲜血滋味香甜的份上。 想起那小皇子,萧容与嗜血的渴望又开始隐隐抬头。 萧容与舌尖轻舔唇角,心里忽然有些后悔了。 当初离京时,就应该将他一并掳走,在路上还能解解馋。 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冷宫之中,某个被惦记鲜血的小皇子突然打了个冷颤。 冷宫之中,寒冬最为难熬。 但今年的冬天,子书长卿没有再像往年一般饥寒交迫,过得朝不保夕。 荒凉的殿宇依旧破败,屋内烧了一盆炭,炭火虽不是很旺盛,但也足以取暖,床上被褥也换上了厚的。 比起以前,只能裹着一层破棉絮冻得瑟瑟发抖的境地,子书长卿如今的生活质量已然好了太多。 这曾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能吃得饱睡得暖,还不用遭受太监的欺凌打骂。 一向苛待他的太监谷大用,忽然间对他一改常态,如此照顾他,子书长卿心里猜测,估计是那红衣男人的缘故。 果不其然,子书长卿后来向谷大用刺探了一番,他就交代了。 谷大用忐忑不安地朝他谢罪。 “殿下……从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从今往后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侍奉您……奴婢恳请殿下让那位爷饶了奴婢一命。” 子书长卿垂眸,看着谦卑恭顺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太监,他面上曾经的阴狠刻薄不再,只剩惶恐恭敬,提及那红衣男人时,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无法遮掩的恐惧。 仿佛那个人,给他留下了无比恐怖的记忆。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谷大用战战兢兢道:“那位爷人让奴婢照顾好您,他……他给奴婢下了毒,还说若以后他回来瞧见您过得不好,就会要了奴婢的命……” 子书长卿藏在袖内的手无意识捏紧,他没想到那人走前,还交代了谷大用照顾好自己。 而且……他真的会回来吗? 现在距他离开,已过去三个多月了,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子书长卿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坐在桌前的子书长卿怔然出神,窗外白雪皑皑,一片寂寥的苍茫。 桌上放着几本崭新的书,但有一本却和这些书格格不入。因为那本书册破旧泛黄,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可这本破旧的书书页翻卷,俨然是经常被人翻看。 以前母妃有教他认字,冷宫里有一些书册,都是母妃以前找来给他研读的。 但她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教过他。 即使后来日子过得艰难,只要有精力,子书长卿就会继续翻看母妃留下的书。 除了打发时间之外,他也不想当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哪怕不知道这辈子能否离开冷宫。 可有一天被谷大用看到,他便将母妃留给他的书全都烧掉,嘴里还骂骂咧咧。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贱种也配看书?!我呸!” 子书长卿只来得及从火堆中,抢救出唯一一本没有被烧掉多少的《三字经》。 现在桌上的那几本新书,是谷大用投他所好送过来的。 子书长卿这段日子,空闲的时间都在看书练字。 毕竟他在冷宫之中,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那个红衣男人说得没有错,他并不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可现在想离开冷宫的欲望,却比从前更加强烈了。 因为他想知道那红衣男人到底是谁。 只有离开冷宫,得以自由,才会有再见到他的机会。 子书长卿回过神,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脖颈,那里被咬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疤痕。 他重新拿起毛笔,蘸墨继续在纸上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