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苏远阳抱住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秧秧，眼眶通红。 该死，他刚才在战斗中睡着了吗！ 刚才那一百五十年的经历，全都是大梦一场？！ 怎么会这样！ 他低吼道：“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惑？刚才那个最后的声音，是惑？！ 秧秧眼眸灰暗：“清笙……带着最后的一些人……咳，撤退了。 但她们两个……都……” 苏远阳抬头扫视一眼，没有发现炽霞与白芷的气息。 他的心头猛然出现一个不好的念头，那两个人该不会也…… 顺着自己的直觉，他再度扫视，而后…… 忽然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身体疯狂颤抖，呼吸也愈发沉重。 不会错的，那就是她们两个。 苏远阳怔怔地看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染上大片鲜血，再无半点生机：“炽霞……白芷……”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看了一眼自己终端上的时间。 已经过去了一天多。 难怪，鲧巢港战役的失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港口的各处防线全面破灭，尸体与内脏随处可见，再也不见一天前的那般热火朝天的景象。 秧秧咳出一口鲜血：“好在，我们坚持到你醒过来了……今州城，快回今州城。” “秧秧，我给你们的生命手镯呢？”苏远阳急切地问道。 不对啊，为什么他完全感应不到四个手镯的气息。 哪怕手环破碎了，他也一定会有感应的。 秧秧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没有说话，而是更加用力地在苏远阳的怀里靠拢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紫头发的惑从远处缓缓走来，就犹如一个艺术家一般优雅而缓慢。 他看着秧秧与苏远阳二人，没有选择动手，而是饶有兴趣地驻足观赏起来。 想来是看得不过瘾，他又随意地坐在一个夜归军人构成的尸体堆上，丝毫不在意上面的鲜血与恶臭。 惑如同一名观众对着二人拍手叫好道：“哎呀呀，真是一场感人的戏剧啊。 至爱亲朋，生死离别，古往今来，这如何不让人动容。 这出戏，我很满意，不知苏副处长满意不？” 苏远阳使劲按耐住自己胸口里沸腾的杀意，现在挽救秧秧的生命远比宰了这个死男娘惑更加重要。 “死男娘给我滚远点，待会再来收拾你！” 他的生命之力犹如不要钱一样使劲往秧秧体内灌输。 但这犹如泥牛入海一般，生命之力对秧秧的伤势一点效果都没有。 奇迹，没有出现。 秧秧的脸色因为失血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张白纸，开始出现神志不清：“远阳……我好冷……抱我……” 苏远阳哽咽道：“没事了……秧秧，没事了……不冷，我抱着你呢……不冷……” 秧秧努力地把头往苏远阳的胸口蹭了蹭，感受到后者的体温后，慌乱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你哭了……不要哭……还记得……《空晓之歌》吗？” 苏远阳重重地点点头：“记得，那时候你在福利院唱过。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再去一次福利院看望孩子们吧。” 秧秧像是听见了苏远阳的话语，但又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唱给我听，好吗？” “好，不过我唱歌很难听的……”苏远阳重重地点头，清了清嗓子，而后开口轻声唱道： “别为睡去之人落泪…… 你爱 但不必沉溺于爱的悲伤…… 白昼到来，希望渐显 世界终将释怀…… 我愿你 告别长夜，永不回望 我愿 目送你 前往我不曾见过的明天……” 战场寂静，在这哼唱声之中，唯有远处的海岸传来阵阵潮声。 就像悲鸣从未停止，这个星球上，也唯有潮起潮落才是永恒。 秧秧竭尽全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其实……很好听的呢……咳咳……” “唱歌，我可比不过你……”苏远阳能清楚的看到，秧秧的瞳孔正在一点点溃散。 若不是苏远阳听力极佳，此时都已经听不见秧秧的低声喃语： “我听说，四叶草……是奇迹……远阳，你说……真的有四叶草吗？” 苏远阳深吸一口气对怀里的少女说道：“会的，等我们回去，就在军团的花园里种满四叶草，种满奇迹。” 秧秧没有说话，她再也不会回应了。 他们没有找到奇迹的种子，奇迹也没有发生。 一直到秧秧的身体彻底冰冷，苏远阳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了。 他放下秧秧，轻抚那张熟悉的脸颊，擦去少女脸上的血污，自顾自地说道： “我会找到奇迹的四叶草的……” 惑翘着二郎腿坐在尸体堆，犹如一名看戏的观众。 他仿佛看到台上的演员做出了什么搞笑的举动，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奇迹，你还信这个啊？ 苏副处长，鲧巢港的三千二百五十个夜归军，他们死的时候可没有发生什么奇迹啊！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自私，太虚伪了？ 你这一睡，直接葬送了夜归军团的精锐啊。 现在你来和我说奇迹？” 惑的眼角掉落出豆大的眼泪，他捂住肚子，甚至已经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太好笑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说一些成年人该说的话？ 什么奇迹啊，羁绊啊，友谊啊，拯救世界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还相信这些吧？” 他忙不迭地擦去眼泪：“没想到，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热血的蠢货啊！” 苏远阳没有理他，而是依然对着秧秧说道：“我答应你，我会让奇迹的四叶草开满瑝珑，让悲鸣不再到来。” 将秧秧的衣服整理一番后，他站起身走向还在捧腹大笑的惑。 “惑，你该死了。” 这话语中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有的只剩下无尽的平静与执念。 惑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远阳：“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吧？不怕再一次醒过来，连瑝珑都灭国了？” 苏远阳手中出现【千古洑流】，眼底浮现一抹浓浓的杀意：“我说了，你该死了！” “轰！” 下一瞬间，一道恢弘的金色剑气径直掠过战场，将港口的一艘货轮斩成两半。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世界如同镜子被打破一般，再度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