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转过头来严肃的问道:“二太太,现如今你买通了太上皇后又如何,皇上可曾扭转心意,纳了元春为妃?你的算盘竟是打尽了也不能如愿。” 王夫人不甘心的说道:“事情是一点一点好转的,哥哥也托人捎信给我,只说皇上有所触动,谁料想如今竟是出宫了,现在想来,应是有人在中间使了绊子才是。” 贾母失笑道:“敢情你是以为是我们在中间说了坏话,害元春不能成事?那大姑娘姓的是贾,我们荣国府的姑娘,我竟是要夺了她的富贵不成?” 王夫人低了头,似有悔意显出来。 贾母轻叹一声,看了看王夫人,猛地说道:“刚刚戴太监说是皇上今日纳了新人进宫,你知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王夫人猛地一抬头,紧张的问道:“是谁?” 贾母讽刺的一笑,正视着王夫人缓缓说出:“此女唤作娇云,是你那个好哥哥的女儿,年仅十五岁,真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难怪皇上喜欢,亲自下旨选入宫里做贵人。” 王夫人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贾母尖声说道:“竟是这样,我不相信,我不信!” 贾母笑着摇摇头说道:“如今你不信竟是可以派人去你那好娘家问上一问,只怕不到府外就能听见笑声呢。你的银子竟是给他家做了铺路石了,二太太你的心里滋味如何?” 王夫人颓然瘫坐在地上,似有万千语言而不得出,良久淌下两行热泪。 贾母不再看她,淡淡地唤了鸳鸯进来,吩咐鸳鸯道:“寻了玉钏儿她们进来,扶二太太回去养着吧。” 说完,扭头对着贾赦说道:“大老爷看着就要远行,如今做娘的竟是和你借一个人。” 贾赦已知贾母之意,毕竟已然分家,他也不愿凤姐儿掺进去,可是如今事发突然,不留下凤姐儿,这满府里哪里有现抓挠的人选。 他只得不甘的答道:“母亲这是要借谁?我眼下逐了不少下人出去,连着屋里的姨娘通房也放出去不少,只为了削减开销,各人都是管各人的一摊事,竟是抽不出来的。” 贾母笑道:“你知我要借的是谁,却在这里和我打哑谜。” 贾赦低了头,半天说道:“可是他们小夫妻毕竟年纪轻些,离得久了只怕心里想些。” 贾母失笑道:“原来大老爷竟是个慈父,放心好了,我不久借,不过是暂借她过来理理账本,管管下人,理出个头绪来就放她和琏儿团聚去,这样不好么?” 连着贾政也跟着站起身来朝贾赦深施一礼。 贾赦低了头呐呐道:“就听母亲的吧。” 贾母笑着点点头,冲着鸳鸯说道:“叫了赖大家的、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并着东府里的尤大奶奶、赖二家的过来,我有事吩咐。” 鸳鸯连忙答应了下来,紧着出去叫人去了。 这厢里,贾赦急急走回去,召了邢夫人、贾琏和王熙凤过来,和他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和自己的儿媳说道:“如今这情形,真真事发突然,既是老太太暂时留你,没奈何,只得你跟在后面做做样子算了,不用像从前那般争强好胜,左就也不是咱们自家的产业。” 说心里话,要说恨,贾赦没有不恨王夫人的,自家这个嫡长子,就是爵产归了他们又如何,若是公中丰厚,分家时就是老太太再偏心,也必定多分他们些银子做安置。就是因为这个蠢妇,为给养下来的好女儿铺路搭桥,搞得现在荣国府宛若穷抠一般,想想花出去的那些银子贾赦就很是痛心疾首,给了他能添置多少娇娘在屋里,又何至于为着压缩开销裁剪下来不少屋里的通房丫鬟。 贾琏和王熙凤对视一眼,无奈的同时冲贾赦点了点头,既不是自家的产业,帮忙管家有何好处,只怕还要得罪人,只是贾母素日对她甚好,敷衍只会伤了老太太的心。 不多时,一众奶奶管事们到贾母处报到,尤氏已在来的路上把这府里的事情听说的一干二净,她白净的脸上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贾母精神奕奕的坐在那里,不细看恍惚以为她只有六十开外。 不愧为几十年的管家里手,几下子就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贾母正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就听有下人来报,说是刚刚回家的大姑娘跪哭在外面,求贾母原谅二太太的鲁莽行为。 坐在里面听候差遣的尤氏不经意间的摇了摇头,这般沉不住气,又是一味地为母亲讲话,就是被皇上宠幸了又如何,只怕将来遗祸无穷,连累母家。若是如此之说,皇上赐旨出宫反倒是恩赐了宁荣二府。 毫无疑问,王熙凤又一次被贾母推到了前面管事,众位管事奶奶们之前就被她的雷霆手段给吓怕了,见她再次登场没有不服气的,王熙凤倒是不费什么力气。 尤氏和几个管事奶奶们开始大整特整起了公中的账本,以前的金银珠宝书画摆件去向哪里、还遗存多少,势必要查问的清清楚楚。 为着长远考虑,王熙凤建议李纨跟着她一起管家理事,就是将来她走了,也不至于空下档子,贾母本就想着要王熙凤长长远远的管着,只是见她坚持,只得无奈的点头应允了。 王夫人就这样荣养在了自己的屋里,只有玉钏儿等贴身丫鬟近身服侍,当然贾母并未限制她的自由,只是王夫人将自己封闭在了屋里,外面的事情她不想也不愿意出来掺合了,左就将来自会有人告诉她结果的。 宝玉对王夫人的境况一无所知,还在屋里自和金钏儿调笑着,袭人看不下眼去,噔噔噔的走进屋里,和宝玉说了二太太如今的处境。 宝玉听了只是不信,就连金钏儿也在旁边讥笑袭人:“袭人莫不是看我和二爷说笑了,心里放了青梅子,故此来替二太太造个谣,好让宝玉去二太太那里露个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