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超却似未觉,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刺眼的笑意,言辞愈发肆无忌惮:“说到底,那秦学华不过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嫌弃你身为伶人的身份,真是可笑至极!” 春桃闻言,胸中怒火如火山般喷薄欲出,她猛地转身,直视胡超,双唇紧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你怎可如此轻贱他人!” 胡超见她情绪骤然激涌,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他轻轻地将双手覆上春桃微微颤抖的双臂,以一种近乎呢喃的语调,温柔地劝慰道。 “师妹,你我生于这江湖之末,身份如浮萍。自古至今,多少权贵以千金为饵,寻欢于我们这等行当之中,然而,能有几人真心相待,愿将伶人迎入那正室之门?” 春桃闻听此言,眸中泛起层层哀愁。 屋外,众人的呼吸似乎都放轻了几分,薛凯立于光影交错之处,目光掠过面前几位“光明正大”偷听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陆洛童折扇轻摇,风度翩翩,以扇柄轻叩掌心,看向薛凯,随即以扇尖优雅地指向门扉之内,无需多言,薛凯已心领神会。 他轻咳一声,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而庄重:“春桃,侯大人与何大人亲临,有要事相询,还请一见。” 屋内,春桃以袖角轻拭去颊边不经意间滑落的泪珠,复又细致地调整着发髻与衣襟。 门扉轻启,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脂粉与紧张交织的气息。 春桃缓步而出,福身行礼,姿态温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民女春桃,拜见侯大人、何大人,愿二位大人万福金安。” 胡超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同样恭敬行礼。 侯国志轻应一声“嗯”,步伐沉稳地掠过二人身旁,悄然步入了春桃那闺房之中。 胡超见状,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劝阻,却被薛凯眼疾手快地以一手轻按其肩,制止了他的冲动。 陆洛童、萧泽与何鸿朗三人,目光交换间,带着几分好奇与默契,也相继跟随,踏入了其中。 屋内布局考究,光线柔和而明亮,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墙角处,一张雕工精细的红木大床静静伫立,其上铺设的被褥与床帐,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品味与生活的精致。 一旁,一座同样材质的红木大衣柜巍然矗立。 窗前,一张梨花木制成的梳妆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盒与精致的妆奁,每一件都闪耀着柔和而诱人的光泽。 而房间中央,一张八仙桌摆放得恰到好处,桌上还放着一套寿州窑的茶具。 众人轻步踏入这方雅致的空间,目光不由自主地流转四周,心中已暗自揣摩,秦学华对春桃姑娘用了不少心思。 薛凯刚刚向众人介绍,春桃之前一直都在幕后,直至一年前,方才登台演出。 而秦学华也是在一年前,开始购买胭脂水粉、珠翠宝石。 常理之中,唯有那名声在外的伶人,方能享有宽敞明亮、装饰考究的休憩之所,而春桃,显然不能享此等殊荣。 因此,春桃的居所,怕是秦学华布置的。 春桃立于门扉之后,看着四人的目光一一掠过屋内精心布置的物件后,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坦然言道:“屋内所有,皆是秦郎为我购置的。” 众人闻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讶异,有些意外春桃的坦诚。 只见她轻盈地步至妆奁之前,指尖轻启那雕花首饰盒,盒中珠光宝气,她却独独取出了那枚同心锁,轻轻握于掌心,眼眸中闪烁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在这满室琳琅之中,唯有这同心锁,最得我心。” 春桃的话语轻柔却坚定,她以指腹缓缓摩挲着锁上细腻的纹路。 陆洛童的目光落在了春桃掌中那枚同心锁上,轻声询问:“可否容我一观?” 春桃闻言,双手微微颤抖,却仍保持着一份庄重,缓缓将同心锁捧至陆洛童面前。 陆洛童接过这承载着两人情谊的信物,只见其正面雕琢着一朵清雅脱俗的莲花。 翻转至背面,则是两个略显生涩却饱含深情的名字——“学华”与“春桃”,字迹虽不工整,却字字力透纸背,透着一份质朴与真诚。 他轻轻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低语道:“这字,是秦学华亲手所刻,对吗?” 春桃的眼眶瞬间泛红,泪光中闪烁着过往的甜蜜与酸楚,她轻轻颔首,声音细若蚊蚋却异常坚定:“是的,每一笔都是他亲手刻下,虽不完美,却真挚无比。” 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两人之间那份无需多言便能深刻体会的情感。 众人皆沉默不语,唯胡超一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那笑容中透露出几分不屑与淡然。 他双手悠然环抱于胸前,眼神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仿佛将周遭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无疑成了一道刺眼的风景。 薛凯,立于胡超身旁,面色骤变,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他深知胡超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生怕这位祖宗一时冲动,触怒了在场几位大人,连忙轻扯胡超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恳求与警示,示意他收敛锋芒,保持应有的恭敬。 胡超感受到薛凯的意图,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奈叹了口气,缓缓放下环抱的双手,那份不羁与轻蔑在瞬间收敛了几分。 这一幕变化,微妙而引人注意,让一旁的萧泽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与玩味。 “哦?这位仁兄,”萧泽嘴角含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戏谑,“何故如此神色?莫非在你眼中,秦学华对春桃姑娘之情,不足为真?” 萧泽的话语缓缓落下,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胡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