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就这么点点大,推也不能推太远,他的脸也不肯拿开……隔着护脸和手套也没觉得这样亲密,就着贴住她的手的姿势转头——
现在她几乎习惯了这种代替她的名字叫她的方式。
“我没给宋迭穿过鞋,也没手拉手带着他推过坡……真要说徒弟,那也只有你一个啊。”
缆车就这么宽。
姜冉眨眨眼,被他带的都有点紧张,“怎么了?”她跟着严肃反问。
要不是上一秒敏锐的察觉带来的心悸还在,宋迭就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错觉。
留下北皎一个人,愣住。
他指责她。
护脸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但是不妨碍宋迭隔着空气嗅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阳光灿烂。
板都悬空了,他没站稳,人直接呲溜出去,打从学上下缆车第一次摔在了缆车站跟前。
这不经意的小动作给姜冉整麻了,指节一弯,她僵着脸,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她三俩句给雪圈那些整天车轱辘似的掐来掐去、盲目站队的破事掰扯得清清楚楚。
顺着他的力道,她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他宽阔的肩膀时,顺势拍掉了他的狗爪子。
“当你和玩儿双板的撞了发生纠纷又不知道到底是谁主责的时候。”
这些天北皎别的没练明白,单脚上下缆车可是遛得飞起。
“怎么突然说这个?刚才是谁第一个跳起来说不是我徒弟?”她说,“现在又稀罕了?”
没把握好距离分寸,在缆车摇晃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隔着发丝,他的护脸布料蹭过了她耳垂,呼出的气息温热一片。
具体表现为他被姜冉拽着的那只手在站起来后也没放开她,反而是反手一握,顺着她的胳膊一路往上爬,然后手多动症似的,扒拉她背带裤的口袋拉链。
声音落下,脚一蹬,她直接从缆车上站起来滑走了。
一开一关拉扯着玩。
这会儿坐在她旁边,腿挨着腿,护脸掩护下他不动声色地嗅嗅鼻子,鼻息之间若有若无都是她身上的气味……
就像是在她掌心蹭蹭似的。
他发现自己顺利地被她带偏了话题。
“是阿黄的板,你磕坏了就说是你磕的,他又不敢找你。”
“没事。”
“什么?”
在姜冉脚边摔了个狗啃粑粑,原本以为他该恼羞成怒,没想到被姜冉拉起来后,他好像一点不生气,反而像条癞皮狗似的黏上去——
北皎被科普完了,又有点茫然地想,说了那么多,那她到底要不要收宋迭当徒弟来着?
工作人员同事认识他,叫他名字,他才着急忙慌往下跳。
此时,听见她略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挨着姜冉挤上同一辆缆车,缆车往前经过抬杆线时,他随意抬手放下护栏。
“我跟你说个事。”
她一边说着,抬起手,推开他的脸。
“……那什么时候是需要一致对外的关键时刻?”
“关键时刻一致对外,荣辱与共……但现在不是关键时刻。”姜冉面无表情,”现在是闲着没事干时刻,闲着没事干时咱们就喜欢窝里斗,你问问老烟当年玩儿平花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当面叫过‘狗蹦子‘?再问问他玩儿平花和公园的时候有没有叫过刻滑的‘伏地魔‘?再随便找个下面跳公园道具的问问他们有没有被人叫‘积水潭医院(骨科门诊一骑绝尘著名医院)赞助滑手‘?”
她强忍下抬手揉揉耳朵的冲动。
此时,缆车晃了晃。
“……”
而从刚才在山下缆车站北皎阴郁地怼开他、挤上姜冉的缆车到现在……
“……”
姜冉正陷入无语,这时候,又感觉头发被拉扯了下。
到了缆车面前,这次北皎终于放弃了自己坐缆车这件事,今日头一回主动蹭到前面,随便一挤就给宋迭挤后面去了。
姜冉唇角抽了抽,“你要再天天念着公园,他是不是我徒弟都没你活路,我养个叛徒干什么?”
等姜冉好奇地回头,只看见北皎目无情绪,平静地反问:“什么怎么了?”
……
直到融创看缆车的喊了他一声“北哥,干嘛呢”,他才发现发呆时间太长缆车走太远这会儿他脚都快悬空了,着急忙慌地从缆车上面跳下去——
“姜冉。”
她抬手,抬杆,雪板“啪”地落在地上。
脚下的滑雪板发出“啪”的轻微碰撞声,融创大冰箱的背景音乐声中,他声音近在咫尺。
“……”
“你要是不觉得我是徒弟,就也不能觉得宋迭是。”
北皎没说话,就是转过头来——
少年被拍了手背,很配合地放开了她的头发,但声音却很坚定。
宋迭在后面那趟缆车,远远就看见北皎呆坐在缆车上,眼瞅着要坐过站。
“干嘛呢?”宋迭蹙眉走过去。
他想得还挺多。
仿佛生怕跟他们隔了三米远的下一趟缆车上的宋迭听见似的,他凑到她耳朵边,“听见没?”
他声音很严肃。
此时缆车都快到山顶了,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就是心虚才专门带跑偏话题,手一抬刚想再次拽住她问个清楚……
三人最后一趟一块儿过缆车闸机门。
拢共应该没超过五分钟。
而前者却毫无知觉,只顾着梗着脖子,炯炯有神地望着她:“你本来就偏心眼他,收了他当徒弟,还不得更向着他……到时候就没我活路了。”
”你这种发言很影响单板滑雪的团结气氛。”
“挤别人宋迭做什么?不嫌我在缆车上晃腿磕着你的板了?”姜冉偏头,满脸讽刺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