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建筑队果然再没有丢东西,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至于说已经丢了的二十块钱的物料,只能刘家垣自己补进去。 阴塔生产大队 苗振云和古书记两人坐在大队部的屋子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两天李宝田带着手底下的人天天下乡走访,尤其是来咱们生产大队,这两天已经来了三四趟,是不是……” 苗副大队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满脸担忧的说着话。 他们没想到,刘原这个老家伙得知被偷了东西之后,会一点儿不带犹豫地,直接选择了报警。 更没想到,他们明明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可李宝田竟然能在第一时间怀疑到他们村子。 别的生产大队这几天只是去了一趟,只有他们生产大队是天天来。 要不是他们两个再三跟苗八儿确认过,一点线索没留下,这会儿说不准都心虚的想去自首了。 古书记摇摇头: “不大可能,应该是因为咱们生产大队正好挨着盖玻璃大棚那块地。” 苗副大队长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心底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他就不会暗示让苗八儿去干这个事情。 那天在公社的事情让他和古书记丢了脸,回去之后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十里八村的生产大队传得沸沸扬扬,全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一句又一句的闲话,没有最难听的,只有更难听的! 什么“没钱还想去争玻璃大棚,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什么“多大脸啊,人家明明就是要给刘家垣修,他们倒好,巴巴地凑上去让人狠狠抽了两巴掌,这下子舒坦了吧?”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连生产大队都不敢出,一到李家沟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变了。 这才刚刚消停了几天,没想到又要开始提心吊胆了! “千万要跟苗八儿说好了,东西一定要藏好,不要声张,更不敢拿出去卖,要是出了事情,谁也帮不了他。” “二十块钱的东西,又是盖玻璃大棚的物料,足够他去青山农场蹲个十来年。” 苗副大队长交代了两句,抽完烟就起身出门了。古书记点点头,也跟着起身离开大队部,往苗八儿的住处去了。 苗八儿是阴塔村有名的二流子,自从得知刘家垣要盖玻璃大棚的事情之后,他就琢磨着想要发点财。 观察了几天之后,找了个机会趁着守夜的人休息,偷偷摸摸地去边上摸了五个大件儿,看也没看,直接就带回家去了。 等回到自家里,点了煤油灯小心拿出来仔细看了又看,心里头吃惊的同时又泛起浓浓的狂喜。 他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只是偷偷捡了点五金边角料,卖给李家沟的老犹,也能换个几毛钱。 如今,这么大件儿的五金材料,要是全出手了,不得卖个十来块钱? 老犹是李家沟公社的手艺人,平常除去种地,还会帮人修自行车,修桌椅板凳,修鞋。 反正,十里八村的,家里头大小物件儿坏了,都找老犹修,据说老犹还会修收音机和手表这种精贵东西,只不过谁也没见过。 苗八儿是老犹那儿的常客,老犹虽然看着话多,但是不该说的绝对不会漏出去一个字,所以苗八儿对他很放心。 这天上午刚上工没一会儿,苗八儿就和生产大队请假,说是肚子疼,要去公社卫生所看大夫。 现在地里的活儿也不忙,生产队长也不想跟他掰扯,直接点头答应了。 苗八儿不敢一次性全部出手,只拿了一个最小的踹裤兜里,刚到村口就见有人在那儿站着。 苗八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竟然是古书记? 他被吓了一跳,用力提了提裤子,赶紧转身往回走。 “八儿,你要是再敢走一步,信不信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地儿?” 古书记冷冷朝苗八儿喊了一句,苗八儿身子一哆嗦,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往古书记身边走,一边开口说话: “啊呀呀,这不是古书记吗?今儿还真是巧了,在这儿遇见您,您这是去公社有事儿,还是……” 古书记狠狠瞪了一眼苗八儿,又低头朝他裤裆看了一眼: “大队长让我告诉你一声,李所长这会儿就在老犹那儿等着你呢,你今儿要是出了村子,被李所长抓住了送到青山农场,可别怪村子不救你!” 苗八儿一听这话,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额头瞬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古……古书记,您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古书记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苗八儿一眼: “你他妈的哪儿是胆子小,分明是胆大包天才对!不知道刘家垣那玻璃大棚是什么情况吗?政府的东西也敢伸手?” 苗八儿讪讪地低下头:“嘿嘿嘿,这不是琢磨着他们那么多东西,丢个一两件地,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吗?” 说起这个,苗八儿也是万分后悔,早知道城里来的建筑队那么精明,他就不伸这个手了。 这几天公社派出所的天天来村子,每次见到他都吓得大喘气,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你个蠢货,赶紧滚回家呆着,东西找个地方藏好了,起码等玻璃大棚盖好了再折腾。” 古书记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回家去了。 阴塔大部分都是苗姓,他这个姓古的外来户能当上书记,完全是钻了公社想要分化宗族势力的空子。 这些年来,虽然姓苗的表面对自己客客气气,但暗地里做事可一点不留手。 要不是他处处谨慎,事事小心,这些年早就被姓苗的拿住把柄,轰下台去了。 这个苗八,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懒散了一点,可也本该是个好孩子的。 但是,在苗振云以及生产队长和几个小队长若有若无的影响下,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幅偷鸡摸狗,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模样。 这里头的一些弯弯绕苗八不懂,他爹妈也不懂,但是古一鼓毕竟念过几年书,见识也广,对于苗振云等人的那一套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苗八儿看着古书记转身走了,自己也提了提裤子,转身回家去了。 他家一共两间屋子,爹妈一间他自己一间,还有个妹妹前年嫁人了,爹妈都去上工了,如今院子里就他一个人。 苗八儿想了想古书记的话,决定把偷偷藏在自己屋子里的五金件全都拿出来,去屋子后面的一棵枣树下挖了个大坑埋进去。 偷偷做完这一切,苗八儿朝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心底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把翻开的土踩瓷实了,拿着铁锹回了院子。 在家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等快到饭点了,他才耷拉着脑袋又往地里去了。 “哎呦,这不是苗八儿吗?去公社回来了?大夫说你肚子为什么疼啊?” “我估计是懒筋抽得太厉害,连带着肚子不舒服了。” “哈哈哈,也可能是上茅房太勤快了,肠子里头太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打趣着苗八儿,苗八儿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都习惯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弯腰开始干活。 至于苗八儿的爹妈,儿子活了二十几年,他们被笑话了十来年,也是习惯了,对于众人的嘲笑声充耳不闻,只低头干活。 现在不是争辩吵架的时候,留着力气还要多挣点工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