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条件,如果真像易云平说的,有个在轧钢厂当八级工的无儿无女的亲叔叔,那估计也不缺吃喝。 别的不用说,就说人家招待他们用的是一套白瓷茶杯,而且家里头还有茶叶。 这条件,就算城里头一个普通工人都比不上。 在得知易云平年纪轻轻在村子里当会计的时候,许母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这年头,乡下日子确实苦,少吃少穿,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是过得真不容易。 可人家易云平,媳妇是中专毕业的老师,户口还留在城里,挣的不比男人少。 易云平自己身为村子里的会计,是不用跟农民一样同工同劳的,每天的工作也轻松一些。 换作是她,要是有这么个条件,她也不想进城! 许父是个简单直接的人,先是跟易云平表达了感谢之情之后,就正色说道: “云平,我的年龄跟你父亲应该差不多,我就这么叫你吧,你救了我家小四的命,这是大恩。”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违法犯罪,我能办的一定帮你办。” 此话一出,许母的心又揪了起来,虽然……但是,她还是有点担心! 不过,她脸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也顺着自己爷们的话,笑吟吟的开口: “云平,你许叔说得不错,你救了小四的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不要见外。” 说实话,易云平对这两口子印象不错,虽然许母有些小心思,但是设身处地的想,要换作他肯定也会有些心思。 这没办法,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看待问题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他先是扭头看了媳妇一眼,开口问: “媳妇,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何雨水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爷们竟然会问自己。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摇头: “我现在工作挺好,没什么为难的事情。” 易云平脸上露出笑容来,抬头看向许父和许母: “许叔,周姨,我们两口子这条件你们也看见了,眼下是真没什么难办的事情。” “您二位的心意我们领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了,一定不跟你们客气。” 许父和许母闻言,也只能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恩情,要是能及时还了,自然是最好的。可人家现在明显没什么事情,他们也没办法。 回去的路上,许母转头看向自己爷们问: “延青,你觉得云平这孩子怎么样?” 说实话,许母对他的感觉不错,觉得不是那种处心积虑,心思深重的孩子。 待人接物什么的,都比一般年轻人要沉稳、老练。 而且面对他们两口子的时候,表现得淡定自若,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半分自卑。 这一点,非常难得! 许父点点头:“是个挺好的孩子,等回去之后找人核实一下他叔叔的事情,等小四伤好了之后让他们年轻人多处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两口子今天大张旗鼓地来,报恩的态度已经放出来了。 剩下的事情,就让小辈们自己处理。 许母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年轻人有话也好说,易云平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四处理起来比他们更合适。 送走许父和许母,易云平赶紧招呼媳妇把他们带来的谢礼简单整理一番收好。 两人刚收拾差不多,刘原和梁书记就带着公社的领导过来了,公社书记握着易云平的手,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 总结一下就一个意思,你易云平在城里认识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可不能忘记公社和村子。 当然,要是能在大人物面前给我们美言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易云平笑得脸都僵了,感觉跟公社领导握手的那条胳膊都酸得不行,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何雨水又去收拾那些板油和猪肉,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要是放着不管几天就坏了。 板油肯定是炼油,至于猪肉一部分卤出来,一部分则抹上盐先腌着,能多放些日子。 何雨水跟易云平商量着,这星期天再进城一趟,一来把自己手上积攒的快要过期的票花出去,二来也给自己哥嫂和一大妈两口子送些肉。 还有其他肉罐头、烟酒、水果什么的,也都拿一些,他们两口子也吃不了这么多。 第二天早上,整个村子都在传大领导到易云平家的事情,尤其是那礼物,更是一箱一箱地搬了十来次呢。 除了肉,好像还有水果,罐头,饼干,糕点,烟酒等等,也不知道那东西里头会不会藏着钱。 大伙儿都觉得肯定会藏着钱,毕竟易云平对他们家可是有救命大恩的。 然后,大伙儿又开始对钱的金额开始新一轮的猜测,有的说三十,有的说五十,有的说八十,有的说一百。 但是,大伙儿也只在背地里传,谁也不敢当着易云平两口子的面问这个事情。 村子里的传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大家就重新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春种中去了。 老天爷不下雨,大伙儿只能担着水桶给地里浇水,要不然地里旱成这样,就算是把种子撒下去,也出不了多少苗。 三队在王怀兴和王怀景的带领下,人心渐渐归拢,日子也恢复正常。 虽然依旧吃不饱,但是大队部一天两顿饭顿顿都不少,地里又有活干,秋收的时候多少都能有口粮食。 人有了盼头,精神头也好了,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唯有二队,大家虽然都在干活,但却一个个躲懒偷闲,本就落后其他三个生产大队的生产任务,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后的越来越多。 没别的原因,大伙儿都觉得高旺才兄弟贪污了他们的口粮,心底对他们很不服气。 有些话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但背地里传得很快,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以前王大海“王扒皮”的称号,已经变成了二队的“高扒皮”。 干活的时候,别说那些平日里本就懒散的汉子,就连往日勤快肯干的,今年都开始变着法儿地休息。 比如吃坏肚子上茅房,比如扭脚了走不了路,比如晚上睡觉着凉感冒了…… 大伙儿都觉得,就算他们累死累活地把庄稼种起来,到秋收的时候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口粮。 毕竟,大部分都进了高扒皮家的地窖。 高旺才刚开始的时候还察觉不到每天完不成生产任务的原因,但时间长了总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慢慢就知道症结所在了。 他开了几次动员大会,软硬皆施,嘴皮子磨破,但却没有一点办法,大伙儿嘴上答应得挺好,但干活的时候还是经常上厕所。 时间长了,高旺才心里头的气撒不出去,媳妇贺翠红就倒霉了,爷们三天两头地拿她出气。 她几乎天天晚上伺候完爷们睡觉之后,坐在院子外面厕所旁边的木墩子上偷偷地哭。 然后,小叔子高有才就天天晚上把她带到枣树根下安慰她,她脸上虽然天天带着伤,但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多。 背地里不少老娘们都在嘀咕,贺翠红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