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章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乖孙,见他这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得直抽抽。 可是,听着乖孙的问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总不能说,我就是故意逼着你妈让她去外面挣钱的,反正这钱不挣白不挣。 这年头挣这个钱的女人多了去了,寡妇什么的就不说了,好多都是男人带着自己女人出去挣。 怕什么? 棒梗见奶奶看了自己一眼就低下头,突然感觉脑子“轰”的一声,仿佛心里有一堵墙突然就塌了。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他妈一眼,又感觉心底有些破碎的,坏掉的东西突然就变好了。 他嗫嚅着,想要跟他妈说句话,可是字字句句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个字:“妈……” “棒梗,妈没事儿,妈没事儿,你别哭。” 秦淮茹自打生了这个儿子,平常除了调皮捣蛋让自己有操不完的心,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一时间也心疼得厉害。 “妈……” 棒梗大叫一声,扑进秦淮茹怀抱着他妈嚎啕大哭。 他奶奶一直跟他说他妈是个坏女人,说她总有一天会丢下自己和小当去改嫁。 棒梗是个孩子,自从他爸没了以后,以前那些不敢欺负他的孩子现在都敢欺负他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妈再走了,那他和小当以后怎么办。 所以,他心里一边讨厌他妈是个坏女人,一边又害怕她走,一边看见她被奶奶欺负又心疼。 可是,这些话他谁也不敢跟谁说,他是个男子汉,怎么能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哭哭啼啼呢? 很多很多事情一件又一件地慢慢在他心底堆积,不知不觉的就堆成了一座大山,压得他每天都难受。 今天开全院大会,棒梗看见满院子人连他奶奶一起欺负他妈,他想要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保护他妈,保护他奶。 可是,许大茂一个耳光就打掉他积蓄了很长时间的勇气,于是乎他只能再次缩回奶奶的怀里。 没想到,关键时刻是奶奶嘴里一直黑了心肝丧了良心的小姨站出来,帮助他妈说话。 棒梗氏见人家母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心底只感觉万分凄凉,只感觉乖孙以后怕是要和自己离心了。 秦京茹见自己堂姐和儿子再没了心结,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出去回自己家去了。 等秦淮茹和棒梗两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秦京茹早已经走了。 棒梗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扭头看向他奶奶,一本正经地说: “奶,你以后不要跟我妈要钱了,你要是再敢和她要钱,或者去厂里说我妈的坏话,我就让一大爷爷把你送回乡下去。” 贾章氏浑身一个激灵,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大孙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乖孙,你……你说什么?你要把奶奶送回乡下?” 棒梗的眼角又有眼泪落下,可他立刻就伸手擦干净,一字一句地说: “奶,你要是再逼着我妈去做坏事,我就让一大爷爷把你送回乡下去。” 贾章氏闻言,身子都忍不住地晃了一下。 她看着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乖孙,浑浊的眼眸中有泪水涌出。 这就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乖孙,现在就因为他妈就要把自己这个当奶奶送回乡下去! 这一刻的贾章氏,只感觉心如死灰,万念俱灰。 以往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杆开始肉眼可见地一点点佝偻下去,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点头: “成,我以后不逼你妈了。” 说完,低着头慢慢往里屋去了。 小当看着奶奶走路颤颤巍巍的,似乎都要摔倒了,赶紧上去伸手扶住奶奶: “奶奶,您怎么了?走路怎么都在晃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贾章氏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盆而下。 她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孙子,因为听了外人几句话,就要把她这个当奶奶的送回乡下去。 可这个她一直满心厌恶,口口声声赔钱货的小丫头,却在这时候伸手扶了自己一把。 她这个年龄可以说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年轻的时候男人没了,年龄大的时候没了儿子。 这些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她一直觉得是老天爷瞎了眼,让她一个女人受了这么多罪。 如今再看看,原来不是老天爷瞎了眼,而是自己瞎了眼啊! 对门易云平家 两口子洗漱完之后,就搬了两张椅子,面对面地坐下看书。 何雨水看的是一些教材,易云平则在翻那本会计的书。 到了八点半,易云平起身给屋子里的火炉子加了一次炭,就拉着媳妇上炕睡了。 何雨水这会儿倒是不困,躺在自己爷们怀里略有些感叹的开口: “我还以为因为房子的事情,秦姐和我嫂子以后肯定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想到,今天这全院大会一开,我嫂子见秦姐受了委屈,第一个站出来替她撑腰。” 易云平笑了笑:“那可不,你嫂子和秦淮茹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是堂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人家感情深着呢。” 何雨水也是满脸认同的点点头: “所以,咱们也要多生几个孩子,免得长大以后被外人欺负。” 易云平知道,这个年代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多生几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村子里人就不敢欺负你们家。 要是孤苦伶仃的一个男孩,村子里同宗同姓的就能把你欺负死,要是家里头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那更是会被宗亲叔伯一拥而上,吃了绝户。 不过,媳妇既然有这个想法,他自然要尽力满足: “媳妇说得对,咱们现在努努力,赶紧多生几个孩子,免得以后被别人欺负了。” 何雨水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爷们的手已经不规矩地摸进自己怀里了。 “云平……啊……” 她还来不及说话,嘴巴就被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