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像棒梗这样的孩子,从小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架不住他奶奶三天两头的招魂儿不是? 这会儿一听他妈要给他爸写信抓坏分子,顿时就吓得小脸煞白,身子都开始抖。 贾章氏不识字,但见儿媳妇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唰唰唰的写字,心里也有点害怕。 下意识的抱紧大孙子,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儿媳妇: “秦淮茹,你……你想干什么?棒梗可是你亲儿子,你要把他吓出个好歹来,你对得起东旭吗?” 秦淮茹其实也不认识几个字,小时候村子里虽然有小学,但上学的都是男孩子,她一个丫头片子哪轮得到? 她要上学了,谁在家洗衣服做饭! 如今会写自己名字,还认识几个简单的字,也是快出嫁的时候村子里正好办扫盲班学的。 看着身子坐得板正,但实际上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几个会写的字来。 如今听婆婆这么问,立刻借机放下手里的铅笔,扭头说道: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棒梗难道不是东旭的儿子吗?当爹的还会害自己亲儿子不成?” “再说了,我给东旭写信,也是为了让他去找那砸二大爷家鸡蛋的坏分子,又不是来找棒梗,您担心个什么劲儿?” 贾章氏一听儿媳妇说得有道理,下意识的跟着点头,但是感觉到怀里的大孙子抖得更厉害了,不由有些诧异的低下头问: “大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大热天的浑身冒冷汗啊?” 棒梗是个聪明孩子,一听他奶和他妈说的话,就知道奶奶不会偏袒自己了,直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嗖”的一下子从奶奶怀里窜出去,“噗通”一声跪在秦淮茹面前“砰砰砰”地磕头: “妈,妈,是我干的,是我干的,您别给我爸写信,别让他来找我,我还小,不想死。” 要说以前,对于生啊死的这些事情,棒梗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懂的。 可在少管所,跟他一个监舍的小孩,被监舍老大推了一把,头磕在墙壁上流了好多血。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打架流血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也没人在意,那个孩子也不敢声张,就那么睡下了,就躺在棒梗身边。 谁知道氏也顾不得看儿媳妇不顺眼,赶紧凑到大孙子面前等着大孙子说话。 棒梗一见自己妈和自己奶奶都在,眼泪忍不住又往下落,秦淮茹拿了块毛巾,帮儿子把眼泪擦干净,柔声说道: “棒梗,没事儿,妈和奶奶都在呢,有什么事情你千万别瞒着我们。” 棒梗满脸泪花的点点头,一五一十的把监舍死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听自己儿子(孙子)竟然受了这么大惊吓,秦淮茹和贾章氏婆媳两个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回想起棒梗刚回来那两个月,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也不安生,说不准是被那死孩子吓掉魂儿了。 秦淮茹和贾章氏两人相视一眼,当下决定明天去找花婶子给孩子叫叫魂儿。 不过,眼下这个事情还是要解决的,秦淮茹又安慰了儿子几句,这才正色问: “棒梗,你说二大爷家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棒梗一听他妈又问这个,忍不住就低下了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恨意。 贾章氏顿时就不高兴了: “秦淮茹,你什么意思,我大孙子受了这么大惊吓,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秦淮茹抬头看了自己婆婆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意: “妈,你要是想绝了老贾家的根,以后棒梗我这个当妈的就不管了,你管吧!” 贾章氏顿时就急了:“我说秦淮茹,你怎么说话呢,怎么我就要绝老贾家的根,我大孙子现在不懂事……” 秦淮茹不等婆婆说完,直接打断她: “妈,正是因为他不懂事,不知道是非对错,所以才要好好教,您一味地护着他,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 “就今天院子里这点事情,那是没惹到一大爷,要是一大爷家玻璃丢了,你看看易云平会不会放过棒梗?” “您难道还想让您大孙子再进一次少管所?” 贾章氏闻言,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直接瘪了下去不说话。 棒梗见奶奶不顶事了,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他妈,只能低着头小声说: “妈,是我干的,我就是气不过二大爷,要不是他我也不用进少管所。” 说到这儿,他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 在少管所吃不饱,穿不暖,干不完的活,同监舍的孩子都欺负他,再加上那个死孩子的事情,就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永远的留在棒梗心底。 要是不对二大爷做点什么,他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 秦淮茹见儿子这可怜模样,忍不住又把儿子抱在怀里,也开始掉眼泪。 贾章氏也是心疼得直抽抽,恨不得现在就去后院,找刘海中好好算算账。 眼瞅着马上就九点半了,秦淮茹赶紧放开自己儿子,拿了三毛钱急急忙忙地往外面走。 “棒梗,你的心情妈理解,但是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能做。你放心,妈和你奶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二大爷一家。” 棒梗一听他妈这么说,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重重的朝他妈点头。 秦淮茹拿了三毛钱敲开一大爷家的门,说了几句客气话,把钱放下就回家了。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院子里哼哼唧唧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秦淮茹婆媳两个终于开始商量: “淮茹,你一向主意多,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 秦淮茹认真想了想,最后缓缓开口: “刘海忠是轧钢厂的七级工,要动他不容易,我们先从刘光福和刘光天兄弟下手。” “他们兄弟不是天天是鸽儿市去吗?等星期六晚上,我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然后去派出所举报。”